随风心道:余灵的寿数只怕从这里开始就被酸与打乱了。
兰槐将记忆节点调到了三日后,第三日,钱家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一路到了江氏家门口,迎亲的新郎却不在,只有一个喜娘笑嘻嘻地挥手绢。
“哎哟你们就别不时趣了,钱家大户人家,嫁过去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好多家姑娘想求都求不过来呢。”
“你去村里问问,看看谁家想嫁,若找得出,我当场自缢!”江氏丈夫举着镰刀死守院门。
喜娘捂着胸口似被惊吓到后退几步,“你吓唬谁呢!你家姑娘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嫁过去指不定就给钱老爷添了大孙子,往后钱家家产不都是你家的!”
“一个穷砍柴的,装什么清高,又不是叫你卖女儿,是嫁,嫁懂吗?”
兰槐蹙了蹙眉,眉梢隐有不悦。
随风手上一松,鬼王竟是直接脱了他的手,径直冲向媒婆,抬手就扼住她的喉咙,奈何物镜里杀不了人,他手刚碰上喉咙就穿过虚空,直接出了物镜。
随风叹气,看了兰槐一眼,二人随之也出了物镜,一看鬼王跑出院子发疯,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地上,地面裂开了好几条大缝。这人,连发疯都顾及这是余灵的住处。
“兄弟,你还跟我们进去吗?”
鬼王双手扶着腰佝偻身子喘气,一会儿后他直起身子,方才的阴郁早已不见,他洒脱地笑了笑,“去啊怎么不去,我连看着他娶妻生子都见过,还怕进个物镜?走!”
兰槐施法,三人再次进入物镜。
迎亲的队伍走了,江氏一家人聚在屋子里发愁,这一次是过去了,可以钱家的手段下一次恐怕就躲不过去了。
果然,次日江氏上街去卖菜,摆摊摆了整整一日都没有人来,钱家的家丁在那儿守着,谁敢来买?
江氏丈夫砍来的柴也卖不出去,每日只能走远些卖到别地儿才卖得出去,接连半月都是如此,一家人渐渐揭不开锅,酸与看不见但听得见,自知这一切与自己脱不了关系,当晚便跑了。
江氏和余灵绕村找了许久才在林子里找到他,一通安抚后将人领了回去,这个时候了,酸与走与不走用处不大。
这日江氏喜气洋洋地归家,余灵一问随风等人才知道缘由,今日江氏去卖菜,总算有一人光顾,光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客栈的刘金柱。
刘金柱一边挑选菜一边埋怨客栈人手不够,浆洗客人衣裳被褥无法,江氏一听觉得是个填补家用的机会,一来二去江氏成了客栈的洗衣工。
余灵机灵,一听便觉不对,“娘,刘金柱那么贪财,他能做这好事?”
江氏也想到了这点,起初去客栈时小心翼翼的,直到领到第一个月的月钱她才放松,一家人便认了刘金柱做恩人,客栈的事情越来越多,江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有时余灵也会去帮忙,次数多了余灵也会领到钱。
那日天色阴沉,眼看就要下上一场瓢泼大雨,江氏丈夫前日出了趟远门去寻些做生意的门路,余灵撑伞欲去客栈接江氏回家,酸与拉住她,“姐姐,我们一起去。”
相处了几个月,酸与已经放下戒备心,接纳了这一家善良的人,“我也想接娘回家。”
余灵找了件蓑衣给他披上,宽大的蓑衣披在个小孩身上很是滑稽,余灵被逗笑了,“走吧,宅宅。”
余灵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宅宅,说是因为酸与不喜欢出门,整日不是待在院子就是屋子,天生就是看宅子的好人家,便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少女牵着小孩上了街,一直到深夜都没人回来,兰槐将时间调到翌日天亮,江氏和余灵回来了,酸与小步跟在后面,母女俩行尸走肉般走进院子,仔细一瞧余灵脸上还有暗红的巴掌印。
随风心道:坏了,看来昨夜就是刘金柱帮钱乌侯对余灵下手的日子。
他下意识望向右手边的鬼王,阴鸷得不像话,眼神狠得刀死千军万马,他扭头望随风,“我原以为他这一世是寿终正寝的,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你知道他这辈子怎么死的,是吗?”
和鬼王熟稔起来后,他见到的鬼王始终是潇洒不羁的,饶是痴情也看不出苦,如今倒是被他这副阴毒狠戾的表情吓了一跳,他咽了咽口水,不敢说。
鬼王牵住他的那只手用力一掐,随风吃痛啊了一声。
兰槐立时停止施法带着三人出物镜,一掌打在鬼王左臂,空气中顿时泛滥起一股烧焦味,“想知道,自己去看。”
鬼王怒气上头,失去理智张开双臂,黑气膨胀化作骷髅直扑兰槐,兰槐一把推开随风,旋即闪身躲到另一侧,道:“看看这是谁的家再考虑要不要动手。”
话音刚落,鬼王周身的黑色鬼气缓缓下沉,最后落入地底深处,他低头胸腔起伏了好一阵,随后咧嘴笑了一声,复抬头,目光明亮,“行,我自己看。”
鬼王在屋子里穿梭片刻,总算找到了那身蓑衣,他随手把蓑衣扔到兰槐身前,“劳驾。”
兰槐不语,只是看随风。
鬼王咬牙,若不是他不会仙术,此刻怎么会如此低声细语,他扭头微笑,“对不住啊随风兄弟,方才失控了。”
随风连忙摆手,兰槐抚上蓑衣,三人再次进入物镜。
余灵领着酸与进客栈,刘金柱笑呵呵道:“哟,我这刚还问你娘你今日是不是不来了,赶巧了不是?”
余灵笑,“我瞧着下雨了,来接我娘回去。”
刘金柱夸赞了几声余灵孝顺,见她带着酸与进去,连忙道:“哎哎哎他不能进去,他这样子进去吓到客人,我这就做不了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