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顶着宿醉和一对大大的黑眼眶回到办公室,发现我的笔记本下面压了个薄薄的东西。掀开笔记本一看,那东西原来正是我让多娜帮忙修复的录音环。
“那家伙昨天到底加班到了几点啊,不会通宵了吧?”我自言自语道。
尤朋插嘴问:“谁通宵了?”
“没谁。”我把脸朝向他,问:“你手上是不是有白娥的医疗资料?借我看下呗。”
尤朋又开始惹人厌了,他“啧”了一声说:“这种重要的资料怎么能随便借给别人?”
我忍着怒气说:“我去档案馆问过了,只要你看完之后我就可以借走查阅了。”
“可我还没看完呢。”尤朋摊了摊手,“我很忙的。”
我做了个深呼吸,挂上一个微笑对他说:“我可以帮你整理白娥的资料,只要你现在把她的档案给我就行。”
尤朋从善如流地打开他桌子下面的抽屉,从中抽出了一个马尼拉文件夹扔给我,“先说好了,你可别想随便写两个字就能蒙混过关。”
我简直懒得理尤朋,跟他共处一个空间简直就像是站在一个行走的化粪池边上,让人呼吸不畅。我把白娥的医疗档案跟录音环一起塞进公文包里,再次去档案馆借了个隔音单间。
为了专心工作,我把通讯器调整到静音模式,然后重新启动播放器,跳过上次听过了部分,把录音环的进度拖到了之前因为损坏而无法播放的地方。
刨去白娥的个人体验,海燕号覆灭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我把事件经过按照时间线整理如下:
1。雨后有飞虫袭击飞船;
2。虫灾后飞船不但内部线路受损,水处理器也被污染了,无法正常饮用;
3。因此飞船需要停留在深红星上进行检修,同时收集深红星上的水资源;
4。第二次虫袭到来,飞船严重受损,船员死伤惨重;
5。幸存者躲进救生荚舱,逃离深红星;
6。最后只有白娥一人成功返回地球。
我不知道33年前有关人员听到白娥的说法后是怎么想的,我的想法是: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个荒诞的闹剧,一个无坚不摧的巨人最后被一群蚂蚁给咬死了。
我有点兴意阑珊地把录音环放到一边,取出白娥的医疗档案读了起来,几分钟后,我的心情就沉重起来。
白娥在登上海燕号之前的记录显示了她身体健康、体格强健,没有长期疾病和遗传病,完美符合一个宇航员的身份;返回地球之后,白娥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受限于当时荆庭市的经济水平和科技水平,医院没有给做基因检测和辐射量检测,只做了常规体检。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显示出异常了。
视力大幅衰退,出现视网膜脱离的症状;白细胞数量增多;心搏血量减少,但没有出现窦性心律不齐的表现;口腔及皮下自发性出血,但较为轻微;皮肤白化,局
部脱皮,表皮硬化……
就算是我也看得出来,白娥需要长期的医疗救治和观察。但也许是因为资金短缺,也许是因为当局认为白娥已经没有价值了,在短短6个月后,医院就让白娥离开了,并且没有提供任何医疗援助。
难道白娥逃过了外星虫灾,九死一生地返回地球,最后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病死了吗?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白娥最后的结局是这样。
无论如何真相无法在这个小小的隔音单间里找到了,我整理好东西,准备去找多娜问问昨天请她帮忙查的事情是否已经有了眉目。
走出档案馆时,我顺手掏出通讯器检查了一下信息,多娜20分钟前发出的一条短信叫我呼吸一滞——“马上到2011会议室,我们有麻烦了!”
我发短信问多娜:“出什么事了?”
多娜回得又急又快:“那个案子查到侦缉探查部的前探员头上去了!现在几个部门的老板全都知道了!”
我耸然一惊,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在没有申请的情况下就私下调查案件相关人员是部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做法,上头一直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次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我打字问道:“怎么会牵涉到侦缉探查部的前探员?而且我不是私下拜托你帮忙的吗,怎么连部长们都知道了?”
多娜那边的消息过了半分钟才发过来,“没功夫跟你说了,我就
在会议室门口等你。”
我直接从地下二楼的档案馆跑到了地上二楼的会议室,多娜果然就在门口,她的脸色十分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