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珩彦察觉到劫云浮现,赶到栖月峰后,就看到半山腰或站或蹲了很多弟子,有些人甚至还从口袋里摸出瓜果来分食,热闹非凡。
“你们都在这里作甚?”珩彦板着脸,宽大的广袖袍在风中猎猎飞舞。众弟子见到掌门,都不敢再说笑了,忙站直身体,恭敬行礼:“见过掌门。”
珩彦看了眼地上,这些弟子虽懒散,好歹知道讲究,没有把瓜果皮屑往地上扔。他看了眼空中踩着飞行法宝往这边赶的弟子,只做不知这些弟子脾性:“你们在旁边看看也好,对心性也有几分助益。”
弟子们偷偷把瓜果藏进袖子里,仰着脖子仔细看起来。
天上劫云越来越厚,边缘处带有金光,可见师妹修行的路子是对的。
珩彦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发现走来走去一刻都不能停的忘通,知道他一时半会也安心不下来,也不劝他,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起来。
身为门派掌门,珩彦考虑得比其他人更多。门派中弟子众多,也有资质不错者,但都是懒散随意的性子,有十分天资也都只愿用七八分,剩下两三分都拿去享受生活了。这本也没有什么错,但是做掌门的,谁不希望门下弟子勤奋好学一飞冲天,甚至是傲视天下修士呢?
一飞冲天傲视天下他是不敢奢想了,只求年轻一辈里面,有个能够拿得出手的弟子,几
百年后门派里也有个撑腰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天资出众的好弟子,可千万别被其他弟子带坏了。
珩彦又看了眼其他弟子,一个个眼神闪烁,明显是在用传音术私下交谈,想起这些年当掌门的辛酸与无奈,他扭头看了眼自己的亲传大弟子勿川,好在他这个弟子稳重踏实,是个做掌门的好苗子,他欣慰地深吸一口气,平常心,勿骄勿躁。
箜篌尚不知自己的冲击筑基期,会引来诸多同门的观看,她此刻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何为道,坚持本心,便是道。
何为修,修身修心便是锤炼自身,让自己接触更为广阔的世界,进入更高深的境界。
作为修士,第一步要学会的便是引灵气入体,知天地馈赠,心生敬意,是为炼气。第二步便是超越生死,不惧内心,看清自己的道。
箜篌自幼养在深宫中,姬家江山未亡时,她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养得天真烂漫。后来景洪帝攻占江山,所有人都希望她懵懂无知,身边的宫人皆是帝后眼线,不会让她接触任何外人,谁又会教她计谋野心?
便是负责教导她的先生,也只讲一些帝王不仁,百姓何等凄苦的故事,一次又一次让箜篌认识到其父是何等昏聩,景洪帝占领姬家江山,乃是为了整个天下。再不然便是教她识字绘画,绝对不会让她接触任何为政之道。
一个被圈养的幼童,对天下与人心的
所知甚少,唯一让她察觉到世界有多新奇的,便只有那两本偷偷藏起来的话本,两本话本,一本让她相信为人存善有厚报,世间有仙人,一本让她对自由产生了渴望,甚至幻想自己也能求仙问道,遨游天地河山。
问道者,不惧生死,又敬畏生死。
箜篌似乎又回到六岁那年,母后自刎,官兵追杀时。
逃,拼命的逃。
身后的叛军已经追至她身后,举起滴血的大刀,她避无可避。潜意识里她想闭上眼,但是在刀劈下来的那一刻,她睁大眼,捡起地上的刀,架住了这把煞气浓重的刀。
修道者,不可缺勇,逃避并不能让人走得更远。
她不是六岁幼童,也不是无依无靠的亡国公主,她有师父,有师兄,还有很多友善的师门长辈与长辈,又怎能胆小如鼠,堕师门威名?
心中魔障一破,箜篌感到无数灵气涌入气海,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已经吃饱肚子的,还被不停的强塞东西到肚子里。她强逼自己把这些灵气运转于四肢八脉,一次又一次拓宽经脉,让经脉变得更纯净。
灵气慢慢聚于气海丹田,宛如修地基的石头,不能放得太快,也不能太慢,唯有稳妥冷静,才能修出最坚固的基石。
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石越坚固,楼才能够修得更高。
无视在头顶上炸响的惊雷,直到气海丹田填满,箜篌才从地上站起身,朝天拜了三拜。
等在洞府外的
同门们见劫云忽黑忽金,也顾不上看热闹,都替小师妹担心起来。直到劫云变成全金色,天上降下三道例行公事的劫雷后,大家都松了口气,这是成了!
很快天上就降下甘霖,甘霖中饱含灵气,是对大地的馈赠。每当有修士进阶成功,上天都会降下甘霖,惠泽万物。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欢呼,引得无数同门跟着一起鼓掌欢呼起来。珩彦掌门站在旁边,看着这些弟子毫无仪态的样子,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嘴里却不轻不重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不过他声音极小,只顾着高兴的弟子们谁都没有听见。唯一听到这句话的掌门亲传大弟子勿川却只作没听见,站在师父后面跟着偷偷无声抚掌,待其他人看过来时,才不动声色的放下手,摆出掌门大弟子的威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