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陆屿然眼?也没抬一下,掌心一翻,以手?指为刃,在?手?腕上划出一道殷红的血痕,蛊虫嗅血而生,蛰伏进?肌肤里?。
他同时朝罗青山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一片寂静中,陆屿然伸手?捏了捏鼻脊骨。
他承认,自己对温禾安或多或少都有些别于?常人?的意思。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今时今日?。
但这有什?么不正常?
温禾安如此特别,对她好奇的何止自己一个??商淮和罗青山,哪个?见到她不说她和别人?
不一样?
这都没所谓,陆屿然自认不是个?不敢承认,先踏出一步就要?死要?活的懦夫。
但温禾安终究是要?回温家的,她和温流光之间早晚有一场生死厮杀,那是天都内部的事。她回去之后,与他,与巫山之间,亦是水火不容的仇敌关系,他总不能助纣为虐,一条道走到底吧?
何况她自己从来很?清楚自己的目的,脚步绝不因任何人?而驻留。
再?者。
三年前,那番冷酷绝情的话,是她亲口说的没错吧?
门外传来两段小声小气说话的声音,其中一道最熟悉不过,清清脆脆藏着笑。陆屿然靠桌听了会,原本不打?算理会,最后鬼使神差的,愣是推开了门,看向楼梯处。
温禾安拆了发髻,黑发如瀑,垂到腰际,卸了脂粉钗环,顶着张素面朝天的蝉皮,仍有种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气质,她与罗青山面对面站着,两人?手?里?都拿着四方镜。
看样子,她是想找罗青山在?四方镜里?留个?气息,方便联系。
见陆屿然一身清冷站在?门口倚着,没个?笑脸,也不说话,温禾安倒是习以为常,朝他摆摆手?,笑着指了指四方镜,问:“帝嗣,真不留个?气息?我怕到时候会在?山里?走散。”
陆屿然想了想这个?地方,她现在?这种状况,太容易遇见危险了。
他也不想再?拿商淮那个?花里?胡哨的四方镜用了。
他走过去,罗青山识趣地给他让个?位置,温禾安将?自己的四方镜递给他。
却见这人?没有输入气息,手?指在?四方镜上连着点了好几下,而后五指在?半空中一拨,一握,里?面仅有的那道属于?商淮的气息就被毫不留情地逼了出来。
他这才垂着眼?,将?自己的气息注入四方镜,排在?里?面亮堂堂的第?一位。
隔壁房里?,商淮拍桌而起,发出一声要?和陆屿然拼命的惨嚎。
温禾安一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形,她接过四方镜,递给罗青山,眼?神专注,这时才有点真正的紧张感?。
罗青山见陆屿然没说话,跟着输入了自己的气息。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决定晚点问问他关于?脸上毒的事。
但是现在?,她端起旁边的木盆,往楼梯处走,陆屿然问她:“干什?么去?”
“准备洗漱完休息了。”她指了指盆里?的篦子,温声回答。
陆屿然没说什?么,站在?原地没有挪动的趋势,温禾安朝他笑了笑,将?四方镜勾在?手?指上,扫了扫商淮的房间,好脾气地道:“等他气消了,我再?来让他添一道。”
说罢,她下楼,满头青丝都跟着晃动,等到了楼下略显简陋的湢室,陆屿然冷然瞧了半刻,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朝那边甩出个?隔绝一切视线的结界。
做完这些,他掀开衣袖,露出青筋隐现,力感?昭然的手?腕,上面蛊虫隐入皮肉的印记很?清晰。
他冷静地想。
这东西。
是不是已经完全失效了。
洗漱完后,温禾安擦着透湿的长发回到自己房间,她?住在商淮与罗青山旁边,与陆屿然的房间斜对?着,偶然可以透过窗棂,看到那?边房里一道朦胧的挺拔身影。
温禾安思?忖了会,将窗子掩上?,外?面雨下得极大,噼里啪啦不间断地传入耳朵里,她?顺手摸走铜镜,将四方镜一道丢到柔软的被褥里,自己跟着掀开?被角,在背后垫了个软枕半靠着。
她先还是放松的姿势,甫一捞过铜镜,小心揭开?脸上?的面具,看着那?道已经褪去灼红,可裂隙却依旧清晰的枝丫状裂痕,脸色便不由自主?的变得凝重了。
都说久病成医,这么多年?来,温禾安请过无数名医,只是都不敢如实相告,每次对外说辞是好几种毒轮番发作,解过一次又复发别的毒,至于脸上?的裂痕,只能在沟通时旁敲侧击问一问,均无所?获。
与此同时,她?自己闲暇无事时便抽空看各种医书,多晦涩难懂的都能啃得下,所?以在医术这块,不至于一无所?知。
但这裂痕实在太,太骇人听闻了。
按理说,人的肌肤若是皲裂,自然会露出皮下的血肉,一片模糊溃烂,温禾安的脸却全无这种迹象,就算是盯着铜镜细细地看,也看不到裂隙下的血肉组织,那?种感觉就好像那?块肌肤根本不是人所?有的,而是一块瓷片,被人拿东西敲碎了而已。
这九州大地上?是没有妖的。
古往今来,这片广袤土地上?人族称尊,山里海里各种灵兽横行,它们也能动用灵力,有些?平和,有些?残暴,全凭本能做事,到底没有人族的智慧。人族与灵兽有过厮杀,也有过和平,总的来说,他们互相尊重,秋水不犯,泾渭分明。
人有时候气极了,会骂前来村庄捣乱偷家禽果?腹的灵兽为“妖”,这是当不得真的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