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雪想了一会儿,娇容焕发:“有了!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众人见王映雪这由愁转喜,可不是一脸的柳暗花明,春风又临?
魏玉汝苦思冥想,只是不得一句带两花的佳句,只得悻悻道:“人比黄花瘦。”
任罗衣早就想好一句,此刻脱口而出道:“东风夜放花千树。”
她说罢,直直灼灼望住帷帽间的阿元,只听得阿元徐徐道:“我花开后百花杀,我取第六个花字好不好?”
任罗衣且笑且骂:“想得倒快!鬼机灵!美得你!还偷别人的句子用,映雪小姐不恼,我替她恼了。快换一个来!”
阿元笑笑,只得道:“似花还似非花。”
先时候笑的场中人都愣了一愣。
这句词,原是楚青鸾常挂在嘴边,指喻有招还似无招的武学之境,倒被阿元一时急用于此。
王素岚出口称赞道:“元小姐真人不露相。这锦心绣口,一样两个花字。”
阿元只说:“凑巧而已。下一轮便没这么好运了。这多出来的花字,能不能抵过一轮的罚?”
任罗衣笑道:“你倒是适合做生意。论斤论两,讨价还价的。下一轮咱们换玩法了。”
“啊?”王映雪略显肥圆的小嘴,嘟成娇嗔的样,“人家都已经想出下一句了呀!”
王素岚心中才涌,说道:“咱们现下,行双花令。一句诗内,或上下两句内,有两个‘花’字算过关。我先来。此花开尽更无花。”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王素岚这诗,上下句若是连在一处,便可得三个“花”字了。可见这双花令于她,也是信手拈来,毫不为难。
“花花……花里花外……”王映雪一双小手撑着脸,想了半晌,只得道,“我不行了。挨罚吧!”
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气喝了。一张娇嫩的圆荷脸,即刻泛起红晕。
王映雪刚搁下酒杯,却听身边的魏玉汝幽幽念道:“有花无月恨茫茫,有月无花恨转长。”
王映雪“噗嗤”一笑,王素岚忙推一推她:“你这罚酒之人,还笑得出来?”
王映雪水杏眼扑闪扑闪:“魏姐姐还没嫁得如意郎君,已经学会这闺怨似的长吁短叹了!”
魏玉汝闻言,一张脸霎时通红。
任罗衣见魏玉汝羞了脸,忙开声道:“这下,我也是不成的了。说个笑话与大家取乐吧。说这寺庙中塑了儒释道三教的圣像。道士见了,忙将老君像移到中位;和尚见了,又将释迦牟尼像移到中位;读书人见了,又将孔子移到中位。三位圣人相顾说道:‘我们原是好好的,却被这些上人搬来搬去,搬坏了。’”
场中听懂的人都因讽刺微微一笑,王映雪蹙着眉:“这有什么好笑的?搬坏了,便出钱补个新的像,又体面。我母亲便央着爹爹,在秦台的庙里修过一个观音像。”
王映雪说完,看向阿元问道:“你呢元姑娘,这双花令还有没有?”
阿元正吃着葡萄,忙咽下开声道:“我想到的。花非花,雾非雾。”
任罗衣笑不自禁:“真真看不出,你倒有几分急才!”
王映雪半皱着眉,不觉可怜,只觉可爱:“这元小姐,怎么诗句总是似花非花,绕来绕去的?”
任罗衣笑道:“不然怎么说她是急才,多便没有了!”
魏玉汝望向独坐饮酒的江玄,道:“玄哥哥,该你了。t”
江玄唇边挑起一笑,也同阿元诗中捉摸不定的飞花一般,淡淡道:“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
王素岚眼中赞赏意起,笑道:“花谢花飞花满天。”
王映雪又娇嗔满面,端着酒杯,忙慌慌又吞了一杯,酡染双颊:“我倒看看你们能开出多少花来!”
魏玉汝思索一阵儿,只得端起酒杯,朝各方一敬:“三个花字,汝儿这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任罗衣倒是想也不想,举杯便饮,随即拎着空杯,直直看住身旁的阿元:“你若是还有,我就真服你。”
阿元笑道:“有倒是真有,只是……可笑得紧。桃花红,杏花红,李花偏白!”
王映雪皱着眉头:“这……这真是诗吗?不是蒙骗咱们的吧?”
王素岚道:“桃花红,杏花红,李花偏白,白如霜,白如雪,无月自明。便也大约算作诗吧。”
阿元大乐,其实这首弹词,她只隐约记得桃花杏花句,不想王素岚真是个才女,竟将整句都记得明明白白。阿元指着任罗衣:“你既服了我,可该不该罚一杯?”
任罗衣举杯而笑:“还有下一轮呢。留着下一轮同你一块儿罚。江公子,三字花,你还有没有了?”
江玄看了一眼王素岚,阿元见此眼色,轻呼道:“他有呢。快说来听听。”
江玄原想就此作罢,叫王素岚做个魁首,不想阿元看穿了,只好顺口说道:“去年花下看花人,今年已渐随花落。”
王映雪这下兴致倒是起了,忙拉住身旁的王素岚:“姐姐,姐姐,你可还有四个‘花’字的?”
王素岚看了相隔不远的江玄一眼,斟字酌句说道:“花谢为花开,花飞为花悲。”
任罗衣忙轻搡了阿元一肩:“怎么样?”
阿元摇摇头。
任罗衣笑道:“我们可是都罚过酒了,你呢?”
阿元一双素手捻过酒杯,送到帷帽下,暗暗在身后洒了,将空杯搁回桌前。
魏玉汝轻轻在座上喊了一声:“玄哥哥?”
江玄指尖在酒杯沿上虚虚打转,心思似乎已飘远了,不急不慢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我也只是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