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不由问:“那为什么你师傅叫你……客儿?”
“哦,那是我的……乳名。儿时都这样叫的。”
老酒盘膝坐于石床之上,见他们小情人说话,一言一语虽是平常,江玄整张面孔却洋溢着一种濯然新生的光彩。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红颜知己,对于徒儿这般神情只觉陌生。
阿元见老酒神色如此木然,觑一眼江玄,抱臂道:“你师傅大约是看不中我了。”
江玄闻言,转而一跃上了石床,凑到老酒身边:“老酒,她平日也不总这样胡闹的。今日我惹了她,才闹得你不清净。”
江玄若是待老酒礼敬有加,阿元倒平心静气,可他待老酒,又绝与众人不同,也不是不敬,也不是敬;名义上是师徒,相处更胜老友。甚而将平日那种拘束谨严都抛弃开,行止也洒脱纵逸起来。
阿元仍直直看住老酒,道:“你说吧。”
老酒疑惑道:“说什么?”
“让江玄不许娶我呀。”
“为什么?”
“因为我不讨人喜欢。”
老酒点点头道:“我见过的女子虽少,你在其中,也算是不讨人喜欢的了。”
江玄忙轻咳了一声:“老酒,别……”
阿元怒起:“别什么?”
江玄只得几步跃到阿元身边,轻声细语道:“老酒算是我的长辈,你故意装得凶霸霸的,是不是反悔了,不想嫁我了?”
阿元斜他一眼:“是啊,我悔了。成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偏我这个人,违父违母,大逆不道。江玄,我不是你的良配,我也不该成婚。”阿元方才说话之间还有些闹意气,此刻却是言带真意,不似气话,“我之前被你的好,蒙了眼睛,我不该应承你什么的。”
江玄听她越说越真,下意识扣住了阿元白瓷似的一段手腕,他的双眉间攒聚了一片乌云色,沉压着双眼。
阿元脸上,淡哀薄愁立时转了冷冰霜色,手腕轻翻,看向他:“你扣得一时,也扣不住一世。”
老酒点头道:“她说得对。客儿,没有拿功夫胡乱留人的道理。”
老酒说话间起了身,一双竹节似的手,便徐徐往前伸出,竟似要与江玄对峙。
可那手停在空中片刻,老酒又自言自语道:“哦,不对。阿元是吧,我帮不了你。现在我打不过他。”
阿元看看老酒,又看看江玄,冰霜色破,一脸的匪夷所思:“你……你不是他师傅吗?”
“谁说师傅就得强过徒弟?”
“可江玄的归藏功,不是你教的吗?你若练得不到家,还教得他这么厉害吗?”
“哦。我没练《归藏经》了。”
老酒摸摸一头乱发,又回到石床上坐下。
阿元挣了挣江玄的手:“放开吧。我不跑,你不领我下山,我怎么认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