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雪急了,也对着天起誓:“我……我可真没有推!你这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是,我是说你和你爹爹赖在表哥家,那你也不用落个水还推在我头上!好不要脸!”
魏玉汝又急又躁,红着脸呛咳起来:“你……你……映雪妹妹,你如此娇蛮跋扈,欺侮于我,还信口雌黄!玄哥哥……我……我真不是这样的人。”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档子事,谁也不好评判,更不好细问。
王素岚清清嗓子,忙拉开了还要说话的王映雪:“好了,魏妹妹都这样了,你还这样牙尖嘴利地不依不饶,浑忘了往日家里教你的规矩。这舱中当时就你同魏家妹妹,你没护住她,就是你亏欠失礼!”
王映雪对着旁人都敢使性撒娇,唯独对着王素岚一副偃旗息鼓模样,毕竟三舅爷王叔瑟对着二舅爷王仲坤,也得让几分。
江玄也不好多维护魏玉汝,只得沉声道:“玉汝,映雪妹妹远道而来,又是亲眷,该当是你拿出做姐姐的规矩。互有不是,互相赔个礼也罢t了。闹得落水,不是好体统。”
阿元听得两边训话,只是心烦,转身走到渭川身边,将驱寒的药也给了他一颗。
渭川低头道:“不敢。谢过……元小姐。属下这点水气,还受得住。”
阿元冷道:“有毒的,你爱吃不吃,不吃我就收了。”
渭川闻言,倒觉好笑,伸手来将那药丸取了吃下:“谢过恩赐。”
阿元暗暗对他使了个手势,两人走出船舱。
阿元问道:“江玄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们出了南越,往伯宁县来的路上。”
“你们这么早就在了?”
“是,一直暗中护卫,不敢惊扰姑娘。”
“江玄既然将你比作青姐,我姑且信他。你跟在他身边,日子久吗?”
渭川犹豫了一瞬:“十余年了。对外,我们是主仆;但说句实话,我心里把他当兄弟。若非如此,一点谋身之财,还换不上我长生剑为谁拼命。”
阿元闻言,亦是冷淡道:“你为谁拼命,我管不着。你只需好好记得,我是个叫作阿元的山中采药人。”
江玄回府,左调停,右料理,直入了夜才往渭川处看他。
渭川正吃夜饭,只得搁下碗筷,替门外的江玄开了门。
江玄见桌上一大盆白米饭,也自去舀了一碗,坐下同渭川一块儿吃。
“哟,那魏家小姐、王家小姐,没一个肯留你吃饭?”
江玄摇摇头:“不提了。倒是你,这楠棠湖要是让你也伤风了,趁着大夫没走,让他顺道过来看看。”
渭川斜他一眼,并不理会,埋头吃饭。
江玄又问:“白日里,阿元同你都说了些什么?”
渭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连连摇头:“涝川使着他那多情环的时候常同我说,这情字,是世上最痴最傻,最怪最坏的东西。”
江玄被他这一胡扯,倒是一点儿不恼,反笑出来说:“随你说吧。我倒是有点失悔,该当早些告诉她,也不至于今日,让她用剑抵着你脖子。阿元这功夫,你竟叫她夺了长生剑去?”
“怎么,不叫她剑抵着我,难道叫我用剑指着她?你这么一尊大佛当家守着她,我不敢,趁早叫她给我个痛快吧!”
江玄微皱眉头:“好了,别东拉西扯的,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我可不记得了。”渭川赌气似的一路扒饭,“你问这小公主去吧。”
江玄放下筷子:“她出了南越,‘公主’这两个字,以后别提了。言多必失,今日就是你毫不审慎,才露出马脚。”
渭川一柄长生剑在手,多少年没试过被人拿剑抵着咽喉,心中多少有气,见江玄言谈间都围着那小公主打转,越发气起了,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杂糊不清地说道:“你要听,我就老实跟你说了。这小公主啊,对你可没多少意思,挺提防警惕的。否则,她怎么丝毫不看你的面子,就对着我使起剑招来了?我估摸着今天这事一出,她在伯宁县的日子,也不会久了。”
江玄心中已有此一忧,冷不防渭川说出来,正击中他心事,此刻,愁郁上涌,手中一双筷子便放下了。
渭川此话虽有被激的成分,七八分也是他自己的真意,他胡乱扒干净了饭,抹抹嘴道:“依我看,你还是从王家挑拣一个主母吧。我们江帮声势虽大,毕竟是商贾之家,高门第的小姐攀附起来,少不得有些气受。焕老爷起家,靠的也是王家的船运,如今靠着大当家的手段,船帮才能安分一点,若是你娶了王家小姐,船帮便绝不会生二心了。”
渭川一套分析利弊,江玄却是一点儿没放在心上,眼目空空的,只淡淡说:“两位舅父那边,我方才已经回绝了。他们心情不大愉快,说是明日就返程。我已嘱咐管家备车马了。”
“什么?这……这……就是回绝,也不能闹得这样僵吧?”
“不打紧。我心里有分寸。我犯不上用和亲绥靖这一套。江帮下面那么些帮派,我总不至于和每个帮主都结成亲家吧?”
“可万一那二舅爷三舅爷……”
“这帮主之位,是他们挣来的,却也是我们允准的。若是他们要闹掉这个位置,自可以换人来做。”江玄说话极淡,淡中却有兵戈冷气。
“那可麻烦了。”
江玄微微一笑:“咱们这些年,摆平的麻烦可也不少。”
渭川目不转睛盯了江玄一阵儿,盯得他心里发毛。
“干嘛?干嘛这么看我?”
渭川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整间屋子似在同歌笑:“好,好,好。我以为你早已是个江家孝子、门第贵哥,桩桩件件都是为的江帮家业做累。却不想,你身上心里这点执拗的意性,半点没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