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仅仅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匆匆用魔术换好了衣服,再次划开了那道散逸着不祥黑雾的空间裂隙。
在划开空间裂隙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并没有清晰的目的地。通常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选择一个空旷安静的地方独自静静,裂隙的出口有时候会是一个幽深的山洞,有时候会是一座雪山的山顶,又或者,是他曾经去过的某个遗迹。
可这次不一样,等他从裂隙里走出,却现自己正在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按照大祭司的审美来说已经达到了破烂的界限的边缘——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罢了。
虽然说百年前他也曾经露天席地,在条件艰苦的地方生活过,但有条件的时候,他还是要求不低的。
这里毫无疑问是在永辉城内,莫廷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种房间。
可能是这件事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儿。他在房间内转了两圈,就放弃思考坐在床边开始想了。
但是得到的答案让他的心情又略微往下沉了沉。
——这是那个女孩儿的房间。
——那个来自这个世界以外的,旁观者。
在洛河推门进来后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长久的沉默中只有洛河栓上木门门闩的细小摩挲声让气氛不这么尴尬。
随着她做完这一切靠在墙边,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有了,无言的静默如同即将到来的暴风一般沉沉地压迫在这个房间里,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压的人喘不过气。
最后还是莫廷先开口了,即使他的语气轻松,但字里行间的语气都直直地朝下坠,连洛河都听的出来包含心事。
“好看吗?”
洛河有一瞬间忍不住以为是在问他自己的长相,她迅地把自己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猜测对方应该问的是祈神节的事情。
“咳咳,挺好的。”声音干巴巴的。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会把天聊死,之前那思维的一打岔让她的心情也稍稍好了点儿,不再如同这里的氛围一样压抑,就问道:“嗯……你之前是不是骑着鹿……诶……我的意思是说我好像在游行的队伍里看到一个人长的和你很像……啊……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在神庙工作?
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心,谨小慎微的,莫廷听起来,她就仿佛是害怕一个措辞不当,自己会捏死她似的。
这让他心中滋生出一丝丝戾气,今天让他想起过去不愉快回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有些不耐,打断了女孩儿的话:“你没有看错,我就是大祭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冷厉,“所以呢,你想要怎么样?”
莫廷从床边缓缓站了起来,他的个子很高,从洛河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被自身的阴影笼罩的下颌和亮的惊人的蓝眸。
“要向我祈求吗?要向我进献吗?”他每说一句,就向洛河走一步,直到将原本就靠在墙边的洛河整个笼罩在他营造的阴影下。
“要向我祷告吗?要向我忏悔吗?”
“亦或者,要向神庙的人告我的行踪,要挟我谋求什么好处吗?”
他不自觉地弯下腰,将与女孩的眼睛对视着,她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明明出自于他的手,他现在却已经看不懂那里面所包含的情绪了。
他大概没感觉到自己与女孩的距离完全打破了礼貌,安全,友人的界限,汹涌的,带有进攻气息的荷尔蒙把女孩儿熏的晕晕乎乎的。
洛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从口鼻处喷吐而出的气息,红着脸漫无目的地想着美人终究是美人,连气息都是清冽的莲花香气。
哦,刚刚那个动作还有点像城主在广场上致辞的时候。
洛河越想越觉得好玩,在脑中将城主换成了莫廷的脸,一本正经地念着致辞,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原本紧绷的气氛也随着她的一声笑,忽的松弛了下来。
莫廷不解地望着她,这反应不在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场景里。
他看着女孩,忽然觉得她笑的比他漫长的岁月中任何一人都来地灵动。
“我就是问问嘛,你看在我心里你已经算得上是我的朋友啦。”女孩儿这么说着,不知道在男人的心里投下的巨石是怎样翻起一片巨浪,她还在小声地嘀咕,“虽然按你的身份不觉得我是朋友也无所谓……”
她提高了声音:“我就是看到你很惊讶呀,你换位想想看,如果你在祈神节的队伍里看到我的话,也一定会问的吧。”虽然不可能就是了。
……那是挺惊讶的。
他顺着女孩儿的思路去想。
他略略松开了对女孩的钳制,刚刚把撑在女孩脑袋旁的手了回来,却在半当中被抓住了手臂。
莫廷低头,看见洛河亮晶晶的眼睛:“对了!你是不是那个时候看到我了!我看见你好像转了一下头!”
还不等莫廷回答,洛河忽的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异常严肃,抓着他手臂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将那团衣料都揉皱了。
“你说……向神庙告你,是怎么回事?”
人们总是觉得光明无处不在,作为与黑暗的反义词,在太阳永不落下的永辉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光明正大。疾病和贫穷正在远离所有人,有些人一生中所面对的最大悲伤,不过是亲人在床铺上安详地离开。
可这不过是欺骗那些没有接触过黑暗的人的表象罢了,或许有些人能够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安稳的表象里,但是在这些人中并不包括他——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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