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得明朗心裡发颤,他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羽绒服反倒没有被扔下床,而是被推到床侧边缘,便伸手拿过来,但也隻敢轻轻披在对方的腰上,低声哄著:“热的话,咱们就不盖被子瞭,冷的话,咱们就多穿一件衣服,啊。”
江独慎似乎被安抚瞭些,他眉头不再锁紧,似乎再次陷入瞭不太安稳的睡眠,明朗就坐在一旁,陪著人睡瞭大半小时,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没事,准备起身回到客厅的时候,男人又开始挣扎起来,嘴裡反反複複说著胡话,一会儿说热,一会儿说冷。
明朗已经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冷还是热瞭,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也许江独慎口中的“冷”和“热”,并不是在说物理上的温度,而是对方因陷入反複的噩梦中才産生的心理错觉。
男人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自己的汗打湿,一绺绺搭在额边,明朗一直持续地耐心低声安抚,江独慎说冷他就把盖对方身上的羽绒服往上多扒拉一点,说热就往下扯一些。他担心江独慎会著凉,便还是把暖气又调高瞭两度,还在衣柜裡找出瞭一双袜子,给人穿上,当他握著那细瘦的脚踝时,明朗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既心猿意马,又心疼难耐。
这个人似乎一直都这样,从第一次相遇那晚,就一直给他这种感觉。
像孤独矜贵的黑猫,像晶莹剔透却脆弱的水晶球,像冬日山间流淌的清冷小溪。
他在江独慎又喊冷的时候握住瞭对方戴著黑丝手套的手,江独慎几乎是一瞬间就反握住他,丝质的手套传来冰凉的触感,柔软又贴合皮肤的材质让这层薄薄的距离似乎不存在,他们仿佛在十指紧扣一般。
“奶奶……”
明朗听到男人突然呢喃出声,他眷恋地用脸颊轻轻贴上两人交握的手,紧闭的眼角渗出瞭一点湿润。
“你身上究竟是发生过什麽啊……”明朗不由地低喃,感觉自己今晚的心髒很疲惫,像是一直被什麽紧紧揪著,那滋味实在太难熬。
他陪著人在噩梦中辗转挣扎,江独慎就像是个睡不安稳的小孩,就连在睡梦中都紧锁著眉头,嘴裡时不时低低地讲著梦话,然而每次隻要明朗轻声安抚,他又能平静下来,陷入短暂的安眠。
明朗不敢再离开,干脆靠坐在对方床边陪著人睡,自己玩瞭会儿手机,最后半睡半醒地打起盹儿,直至天明。
第二天早晨,手机闹铃突然响起,明朗一个惊醒差点没把握在自己手裡的手机扔出去,他赶紧按掉,生怕吵醒床上好不容易陷入深睡的人,看到对方似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在沉睡,他才长呼瞭一口气。
明朗有些懵逼地发瞭会儿起床呆,然后环视周围一圈,房间裡暗的完全看不出时间,他瞄瞭眼手机,七点三十二分,按理说太阳已经出来瞭,但都被一整排落地遮光窗帘牢牢挡住,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人的房间他进过三次,每次都是又暗又冷,密不透风。
这对一直“向阳而生”的明朗来说非常的不习惯,不管他在老傢的房间,还是现在自己租的房子,都是常年不拉窗帘的。
明朗心想,得想个办法帮江老板改掉这种不利于通风透气,暗无天日的封闭式生活习惯才好。
他迷迷瞪瞪地想些有的没的,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江老板怀裡,昨晚他们最初是十指相扣的,也不知道这人是把他的手当成瞭抱枕还是什麽,现在竟然变成他整条小臂都被对方抱在怀裡。
这下明朗陷入纠结,他胳膊又重又麻,但是又不敢动。
当然,被男人抱著小臂的温热细腻触感也让他不想动……
就在他内心陷入天人交战之时,一阵交响乐来电铃声响起。
床上的江独慎因为这熟悉的音乐而悠悠转醒,明朗一个激灵,猛地把手臂从人怀裡抽出。
男人终于睁开眼,因为四周太暗以及没戴眼镜,眼前模糊的高大黑影让他吓瞭一跳,本能地往后仰。
明朗眼明手快一个俯冲接住瞭人,然而同时也像狗血肥皂剧一样以一种暧昧又诡异的姿势把人搂在怀裡。
下一瞬江独慎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不明物体”是谁,他屏住呼吸,整个人僵住。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更怕直男癌把沉默点破。
“抱歉,我不是故意……哎,江哥,你眼角有眼屎。”
回应他的就是一脚飞踢,裤管中隐约可见一小截白皙粉红的脚踝。
明朗被人踹下床,脑子裡隻有那截可爱又可怜的纤细脚踝,甚至变态地回味对方踹他身上脚掌的漂亮形状。
等他yy完一圈回过神,从地上爬起,年长的男人已经接通瞭电话,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金丝眼镜,戴上眼镜后利落起身下床。
两隻耳朵红扑扑的。
男人隔著床瞪瞭他一眼,黑幽幽的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刚起床,还是在生气,显得湿漉漉的。
瞪完人,江老板就转身朝门口走瞭,背对著人,一手端著手机,一手悄悄地抹眼角。
明朗这人心裡也没点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迷惑发言是不是惹人恼羞成怒瞭,隻道这人刚起床衣服也不多穿一件,竟敢隻穿著昨晚那件单薄的衬衫就往外跑!
于是他赶紧拿起床上自己的羽绒外套,追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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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唧唧湿漉漉的小可怜江老板上线
“老江,你人呢?出什麽事瞭?”
电话对面传来陈德鸣严肃的声音。
江独慎想起今早约瞭对方八点的诊疗,有些头疼地捏瞭捏眉间,刚想开口解释,肩膀上突然一重,他顿住,缓缓侧过脸,看瞭正给他披羽绒服的明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