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冷冷道:“我晚上要去开店。”
“你那酒吧服务员够多瞭,大多也都是熟手,少你一个不少,你少去一次不会怎样。”
“哈,好笑,我为什麽要少去一次?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蒋逸呛声,然后又笑讽:”怎麽?怕我乱睡别人还是被别人睡瞭啊?”
这人以往憋久瞭,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蒋逸现在的内心是充斥著各种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想法,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疯劲。
果然,陈德明被这一呛也有点上火瞭:“你这麽说自己有意思吗?你根本不是随便的人!”
“哟?陈医生也知道我不是随便的人啊?那你之前放瞭一堆屁,话裡话外不就是我和那个姓丁的好上瞭的意思吗?”蒋逸怒极反笑。
电话那端的陈德鸣突然沉默,似乎是在深呼吸,半晌,他沉声道:“我道歉。”
蒋逸微微扬眉,有些诧异。
“我昨晚没睡,精神不太好,给你发信息那会儿确实有点不清醒,说的话没有分寸,也越界瞭,我向你道歉。”
蒋逸怔怔地听著这些话,陈德鸣向来是这样,总是那个先道歉的。
从小到大,他们大吵小吵都有过,小时候甚至还时不时会打架互殴,然而十次裡面有八九次先低头的总是陈德鸣,那人曾经笑著说过,自己要比他大半岁,所以要当个包容弟弟的哥哥。
但是,他从来没在陈德鸣的道歉裡,听到过这麽郑重的用词。
越界……
他们之间,已经要开始划分界限瞭吗?
蒋逸咬紧牙关,忍住眼眶的热意。
沉默许久,他才颤声开口:“知道越界,以后就别再管这麽多瞭。”
“陈德鸣,我们终究是两路人。”
江独慎从来没有在瀚江科技的大楼裡“接见”过自己的心理医生。
毕竟江总是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那类人,就算有时不得不在工作日複诊,也要麽是约在外面餐厅咖啡馆,要麽是抽空亲自去疗养院登门拜访。
但今天很反常的,竟然是陈德鸣自己跑来瞭瀚江楼下,甚至还没有提前打电话给他,江独慎接到秘书通知说大堂有位叫陈德鸣的先生来访时愣瞭好一会儿。
现在是午休时间,江独慎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吃饭,也刚接通瞭明朗的视频电话。
“陈医生找你?”明朗在平板那头自然听瞭全程,他挑起浓眉,一脸桀骜,话中带刺:“那就让他来呗,你别挂,我倒要听听你的‘好朋友’在这种私人时间要找你说啥。“
江独慎无奈,没想到他们现在都确定关系瞭,明朗还能拈酸吃醋。
于是陈德鸣走进江总办公室时,就看到江总靠在休息间的长条黑沙发上,嘴角微勾,轻轻浅浅笑著,柔声跟平板电脑诉说浓情蜜意的诡异一幕。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瞭,陈德鸣木然地坐到人对面。
“你俩吃个午饭都要这麽腻歪的吗?”他问。
明朗一副恨不能从平板裡爬出来的模样,理直气壮道:“那必须的!陈医生,我知道你羡慕,但你羡慕不来啊!不然你也可以赶紧交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什麽的,不要老是缠著我媳妇。”
陈德鸣现在听到“男朋友”这个词就头皮发麻,浑身不对劲,他懒得跟小年轻呛声,转而低声朝江独慎说:“老江,我有点事想和你单独聊聊。”
江独慎有些讶异,但也很快安抚自傢小男友,答应晚点给人回电,然后便把平板挪到一边,把桌上的咖啡壶拿过来,给人倒瞭一杯。
“你说。”
陈德明纠结瞭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不知从何说起,江独慎也不催促,隻静静望著好友,终于,陈德明一闭眼,摊牌:
“蒋逸说他喜欢男人。”
空气沉默瞭三秒,然后,江独慎端起咖啡悠悠然喝瞭一口,抬眼淡定反问:“所以呢?”
这样平淡的反应完全出乎陈德鸣预期,他疑惑地想瞭想,突然瞪大眼,后知后觉叫道:“你早就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喜欢哪个男人,江独慎想。
明明最亲近蒋逸的人是陈德鸣,那两人几乎称得上朝夕相处,蒋逸刚开始那两年还能掩饰得很好,但近几年是越发难以控制瞭,尤其是望著陈德鸣时眼底流露出的沉溺和苦涩……
然而自己这位老友这麽多年来竟然还真能一点没察觉。
江总推瞭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掩饰瞭下自己无语的神情。
“有迹可循。”江独慎淡淡揭过这茬,转移话题,“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为什麽专门找我说这件事?”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麽多年来,蒋逸都从来没有表现出他喜欢男人的迹象!”陈德鸣眉头紧锁,面露不解,“他以前几段恋爱也都是和女生谈的。”
“恋爱?”江独慎微挑眉,“什麽时候?”
据他所知,从大学认识蒋逸以来,对方从未向他们介绍过恋人,也从未提及过自己的恋情。
他这些年来观察到的,蒋逸的眼裡自始至终都隻有一个人。
“……中学时候吧,哦,你那时还不认识他。”陈德鸣回想瞭下,然后说出让江独慎更无语的话,“我觉得很震惊,很难接受,我怀疑他是最近才被哪个男人勾引瞭。”
“……”江总很少有如此强烈的无力感,他叹息:“老陈,这是蒋逸的私事,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他的个人选择,我们隻是他的朋友。”
“就算他被谁……勾引瞭,那依旧是他的私事,他已经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成年人,有能力自己处理好感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