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法准确掌握生父生母的准确信息,森叔后来回想,报告确实也只能作为一种参考。
自打办完领养手续后,楚漾在森叔的家里度过了一个有蝉鸣和西瓜度过的夏天。
那种飞奔在林间、跳跃在庭院里的自由感是冒着汁水的甜。
为了了无牵挂,森叔膝下无儿无女,也没有成家。
因为小孩子的到来,森叔突然觉得这个沉寂已久的,连他都不太回来的房子里有了那么些生气。
望着楚漾从蒙尘变得亮晶晶的眼,灵动清澈,森叔想起风吹过后的海面,他轻声问楚漾,小楚,你想不想有个名字?
我叫小楚呀。楚漾说。
老师、玩伴们都这么叫他的,急了才会大声叫一次他那被取得十分随意的名字,楚阳。
Yang,二声。
这个阳到底是哪个阳,负责登记在册的老师都不清楚,有时候写“阳”,有时候写“洋”。
但他的表现似乎与这个阳字完全相反,阴郁、冷淡、乖戾。
大概是老师们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再适合他,也一口一个小楚地叫,叫得小男孩快忘了他到底叫什么。
就叫,楚漾吧。
森叔伸手拨开一片飘落到楚漾头顶的树叶,又说,荡漾的漾,是波浪的意思。
看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不太能大彻大悟,森叔解释道,就是水面原本很平静,但是有风吹过去,或者有船驶过去,水面就会起一些……
森叔说着,又觉得语言实在是贫瘠,用手势比划了一下波浪的弧度。
大概是觉得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名字太过于开心,楚漾跟着森叔的动作学了一下,倏地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好像草地里爬行的蛇哦,楚漾说。
是吗,是有点像,森叔也跟着笑起来,往小孩嘴里塞一块切好的香瓜。
楚漾说没吃过这样甜的水果,森叔说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
小漾,你都长到九岁了,不用改姓随我,不用改口叫我爸爸,叫我森叔就好了,森林的森,三个木,明白吗?
这里就是你的第一个家。
很快,森叔就带他去了第二个家。
一整个盛夏匆匆而过,楚漾就那样疯长着,周一到周五乖乖到学校上课,周六补习九岁之前落下的文化课。
周日全天则只有一个安排,去长丰集团的保镖训练营里练武。
楚漾表现得太好,小小年纪应变能力极快,出招有条不紊,甚至是大老板凌沣亲自来检查所有人的训练结果,他也表现得游刃有余。
唯一的缺点不算缺点,只能算弱点:长得太出众,容易被记住。
当年一起考核的保镖大多数都比他年纪更大,来来去去,一大部分都是从安保市场上招来的专业人士,却不如楚漾有准头。
楚漾能顺利取下格斗老师腰间的腰带,能动作漂亮地歪头拉弓,用一支箭穿破放在靶子上的橘子。
很快,凌沣对楚漾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
他更满意森叔给楚漾起的这个名字。
手指落到办公桌后的书柜门上,凌沣缓缓拉开把手,从最隐蔽的地方取出一张全家福,指腹抹过一张稚嫩又出众的脸,那是他的引以为傲的次子,凌意舶。
阿森,楚漾这个名字起得真好,你要监督他好好学习,我会安排他去新加坡念完大学。
凌沣说完,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扫过楚漾全身,看了好一会儿,他笑容变得慈爱,说,楚漾,等你长大了,你就到凌意舶身边去,保护他,照顾他。
从那天以后,凌沣兑现了他的所有诺言。
船靠波浪的托举推动向前。
船也是大海里唯一稳定的核心,它的使命,是不断行驶,永不靠岸。
“森叔。”
楚漾跑得脸颊通红,后背出了细汗。
门诊大楼离停车的位置不远,但他还是想要小跑过去。
上次见森叔是在东南亚某个十分混乱的港口城市,民间武装组织炮火连天,街上平民百姓四处逃窜,两人总共打了个照面没说上几句话。
这次回国也没有时间见面。
飞机刚落地不久,才休整了一天有余,楚漾就直接被凌沣指派去体育馆抓凌意舶了。
“小漾,”森叔迎上来,皱纹在那张原本十分有威慑力的面孔上越来越深,“别跑别跑……怎么回事儿你,跑一下都出这么多汗!”
“最近天天在别墅看着凌二,出门的机会不多,我锻炼得太少了。”
楚漾单手叉腰,不好意思地笑笑,扯了下衬衫,黏糊糊的,不舒服。
“先上车,上车再说。”森叔招呼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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