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已经推门走了,好像身后有人追债似的。
许远汀暗自咂舌,小姑娘长大了,心思也变得愈发难猜,这会儿叫姐姐倒是顺口起来。
她无奈摇头,再抬头时,恰好撞进时奕幽深的眸子。他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也不知望了多久。
他眉间、鬓角融了两片雪花,本该是喜感的白,却加重了他眼尾凛冽。时奕一身风霜而来,不笑时恍如初见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许远汀无意识拽了下被子,一下没控制好力道,把缠满绷带的左腿大面积地露在了外面。
心底莫名尴尬起来,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被子重新盖好,时奕突然弯下腰,倾身附了过来。
在离她不到五厘米时,他又不动了,仍旧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面倒映着略显惊慌失措的她。
许远汀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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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海的女儿》参考叶君健先生的翻译版本。
这篇文章的立意是一早就想好的,可惜我笔力不足,只能呈现成这样,以后有机会再修文吧qaq
亲吻
然而时奕只是帮她把被子盖好,就又退回了安全距离。
许远汀那颗悬着的心顿时不上不下,一时间,她也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时奕将餐盒逐个打开,递给她一双筷子。
她随便看了两眼,里边竟然有一道黄豆猪脚汤,不由心中一动。
又观察了下时奕的面色,许远汀有了计较,主动同他搭话道:“你怎么了?生气啦?”
时奕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倏尔抬起头,再次用那双平静如古井的眸子瞧了她半晌,方才开口:“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
许远汀忍不住腹诽,干嘛对一个病号这样凶?但她也知道,时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于是点头,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嗯,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我问你,你当时为什么推开我?”他微抿嘴,神情严肃。
“啊?”刚刚被他的正经态度骇住,许远汀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因为我想救安安啊。”
“可是我离安安更近,当时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那不一样。”许远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边嚼边说。
“哪里不一样?”
今日的时奕好像格外不依不饶,许远汀也放下筷子,认真同他掰扯:“首先,我是北方人,你不是,在冰雪环境下,我行动比你更便捷。其次,你是靠身体吃饭的舞蹈演员,而我不是,我身上磕了碰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并不是。”时奕斩钉截铁地否认,“你受伤了,这怎么不算损失?”
许远汀扯起嘴角:“你这就是事后诸葛亮了,再说,我这不是没什么大事么。”
顿了一顿,她故作轻松地说:“要是早知道没事的话,我就不拦着你了。”
“你不相信我。”见许远汀诧异地望过来,时奕又重复了一遍,“你总是不肯相信我。五年前如此,如今亦如此。”
许远汀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时奕把她看透到了骨子里。的确,李行事件曾经是她的心魔,她恨时奕为自己打架入院,险些错过考核。
为什么呢?她不明白,自己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他放弃梦寐以求的院团呢?
“许远汀。”重逢以来,时奕第一次喊了她的全名,目色沉沉,“我想有几件事,我有必要向你说明。”
“第一,不要低估你在别人心中的位置,至少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第一顺位。”
“第二,不要总想着逞强,你可以在我面前尽情袒露伤处。”
时奕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的左腿,她的脸上立马爬满红霞。
“第三。”他的声音逐渐温柔起来,一瞬间冰雪消融,雪水化为甘冽的泉,浸润过她每一寸心田。
他语气颇有些无奈,又仿佛带了点恳求的意味:“我知道轻重。你记得韩子轩让我做武术指导吧?我知道打哪儿最疼又不留痕迹。而且,我做的每一步都是算好了的,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下次,你可不可以相信我?”
“好吧。”许远汀佯装不情愿地点头,忽地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其实刚才我有句话说错了。”
“就算我提前知道结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在你之前救下安安。”
眼看时奕的眉头又要拧在一起,许远汀飞快地凑近,亲了下他的脸颊:“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迈过当年那道坎呀。”
巨石砸落的瞬间,横亘她心中多年的石头也訇然落地,她终于不用再背负愧疚而活,靠自己走出了阴霾。
亲吻时奕的面颊完全是下意识的讨好举动,这会儿回过味来,许远汀掩饰性地埋首喝汤。
余光中却注意到他越来越近,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压迫
意味十足。
许远汀不甘示弱地仰头,娇嗔地瞪他一眼:“你干嘛?”
“嘛”字还没说完,时奕已不容分说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如果介意的话,随时推开我。”
下一秒,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许远汀瞬间觉得全身过电一般,汤匙脱手,溅洒出几滴汤汁到桌上。
起初她瞪大双眼,渐渐地,她微阖双目,无法自抑地抖动鸦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