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没看他们,而是提着灯笼走到了角落,来到了整个牢房里最安静的人面前,屈尊降贵地蹲下了。
惨白的灯笼燃烧着,里面的火光跳跃,长公主漠然的面容与对方冰冷的铁质面具两两相对,长久的沉默,藏在面具下的人很慢地眨了一下眼,长公主也终于伸出手,拔掉他口中的布,从面具下摆伸进,掐住他的脸颊。
面具翘起,露出对方的下巴和柔软的唇。
“我说过,要等。”长公主略微沙哑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没有耐心的人总会死得很早,我是。”
被制住的人没有说话,不适地偏头,露出了薄薄的耳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镜头后所有人都看见金佑安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低下头,很轻地吻了一下对方的耳朵。
“你也是。”
在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长公主宽大的袖摆抬起,手指捏着短刀,直朝身前人挥下。
唰——
鲜血溅射,白色的灯笼染上血光,通红一片。
长公主提着灯笼站起来,垂着眼睫,看着地上的人,慢慢地说:“没有人是例外。”
伴随着雨声,一声“咔”响起后,剧组安静紧绷的氛围一扫而空,所有人不由自主吐出一口气,开始说起话来。
“再补拍一点个人镜头画面就行了,整体没问题。”导演对这一场戏也非常满意,他翻来覆去地看镜头,感慨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他下意识要去找金佑安,想要跟他说补拍镜头的事儿,抬起头却见对方扔了灯笼,弯腰把在地上演书生的人拽起来,拉在身后走了。
“他们去哪儿呢?”导演跟着起身,朝编剧问了句就要跟过去,“补拍还没拍完呢,金佑安可不能跑。”
编剧拉住他:“得了吧你,这补拍镜头什么时候拍不行,急这一时半会吗?去打扰人家,没看见人家……”
人家刚刚都亲上了吗?
编剧见导演皱眉,补了一句:“况且刚好下雨,男女主角还有雨天戏份没拍呢,正好赶紧补上外景。”
导演一听,也顾不上去想金佑安和周松了,连忙转身招呼剧组其他人搭景,又把男女主角叫过来说戏。
而另一边,交叠的脚步,破开的门带进夏日潮湿微凉的雨水,换衣间内衣服挂起层层叠叠摆放着,椅子上还搭着毛毯,周松被拽着手臂一路踉跄跟上,最后被推坐到了木椅上。
房间内没有开灯,周松仰起头,脸上冰冷的面具触碰他的皮肤,鼻尖嗅到了铁的味道和一点脂粉香气。
他的双腿被迫分开,金佑安站立着,有一条腿曲起,膝盖压在了椅面上。
肩膀上压着的手心灼热,仿佛能透过衣服传递进皮肉。
周松知道金佑安一定知道演书生的人是他,会问他为什么吗?会生气吗?还有……那个不算吻的吻。
耳朵被亲过的地方火烧一样烫起来,周松疑心它要融化时,它又被轻轻地捏住了。
“好烫,好红。”金佑安含着戏谑的笑在空无一人的换衣间响起。
半敞开的门不知怎的关上了,周松侧头去看,下巴却被金佑安掰过来。
“周松,不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金佑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的装扮,“是这副样子吗?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成为了演员,嗯?”
面具还戴着,在金佑安面前又像无处遁形,周松想躲避那过于滚烫明亮的目光,却无处躲避,他被牢牢禁锢在了金佑安的面前。
明明是个女生,怎么力气那么大,人那么高呢。
周松终于对金佑安生出一点小小的埋怨,只是埋怨过后,他还是出声解释:“编剧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让我试试。”
“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金佑安重复了这句话,挑眉,弯腰凑近周松。
二人隔着面具,几乎是面对面,鼻尖的脂粉香气愈发浓烈了,还伴随着家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令周松目眩神迷。
他看着金佑安,望进那双映满了自己的黑眸,心跳无端加快,想要开口叫人离开些,嘴巴却像被胶水粘合在一起,张开都困难。
是什么时候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呢?叫人呼吸不过来。
周松不由自主放轻呼吸,额头出了些汗,戴着假发套的头发沉闷又湿润,他抬起手,想要去推金佑安,但还没动,就已经被金佑安下了罪。
“整个剧组,怎么会找不到一个普通的演员。”金佑安看着他笃定道,“你是自己想演的。”
话音落下,房间内除了二人的呼吸声以外,就剩下了淅沥的雨声。
周松没反应过来,呆呆地仰着头看着金佑安。
金佑安像在戏中一样从下巴伸进面具里,指腹摩擦他的脸颊,又微微抬手,揭开了面具,露出周松藏在底下憋红的、可怜的脸。
金佑安在心中得意。
毕竟周松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去找导演和编剧想要演这一场不需要演技,无足轻重又可以和他亲密接触的戏份自然是正常的。
只是他当时一时被周松所迷惑,本该按照导演所说的不用亲下去,靠借位解决的吻,还是被他给亲下去了。
让周松占便宜了。
周松不会误以为这样就能追到他吧?
金佑安表情变换,一秒钟脸上至少闪过好几种情绪变化,最后定格为得意。
他化了精致妆容的脸在房间内熠熠生辉,周松幻视了一只漂亮的布偶猫在耀武扬威。
解释或许会让金佑安恼羞成怒生气,所以周松聪明地选择了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