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春芜学习能力极快,很快就能将各个事物轻松上手,
第二个月,各个地方官来京述职,沈莺歌看到了经年未见的弟弟沈冬昀。沈冬昀已经不再是当年一意孤行的毛头赤子了,历经岁月的洗练和沉淀,整个人已然变得格外沉稳与豁达。
沈冬昀在钦州当了团练使,手下掌管着一支兵团,因是东征平乱有功,准备晋升为都骑校尉。
除了带回来捷报,沈冬昀还带回来一个女人,说是战乱时期卖身葬父,他救了她一命,让她跟随流民去赈灾棚安置,她却认准了他,死心塌地地一心跟随他了。
然后,沈冬昀询问沈春芜的意见。
沈春芜莞尔:“这是你的私事儿了,你若对她有怜惜之情,尽可为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沈冬昀露出了笨拙的一面:“我也想这样。可是……她宁死不屈,若我说了要为她谋个好良婿,她动辄寻死觅活,我也不敢提那件事了,只好让她跟随我。”
沈春芜觉得很有意思了:“你若对她有了男女之情,娶她也不顺理成章?”
沈春芜不会给沈冬昀做任何决策,也不会给他当令枪使,好人他自己当,恶人她来当?那可不行。
沈冬昀露出了踯躅之色:“那我姑且先给姐姐过个目,姐姐觉得没问题,那我就让她跟了我。”
沈春芜说,“那我先换身衣服,”接着,又说了一个地名,“你们在那里等我。”
沈冬昀牵着那个女人来到了东榆林巷的一座老旧的瓦房里,沈春芜一身荆钗布裙踩着缝纫机,梭子在穿针引线间哒哒哒地响。
见二人来,沈春芜从缝纫机前起了身,备上茶水,道:“这里是冬昀当年读书科考的屋子,十年寒窗苦读,我就在这间房子住了十几年,虽然时常刮风漏雨,床头屋漏无干处,但也能勉强凑合着住。”
那个人叫顺娘,相貌贞美,举止也显得很妩媚,朝沈春芜问好请安时,亦是轻声细语的。
一身水红留仙裙,花枝招展地从柳条般纤细的身上垂挂下来。
沈冬昀愕然地看着这一出戏,想说些什么,但被沈春芜一个幽幽的眼神摁住了。
沈冬昀听话地不言语。
顺娘目露呆愕,沈冬昀跟她说,沈家家境不错,家里的姐姐也是极其有条有理的人物——
可是,所谓的家境不错,就是一座破烂漏雨的茅屋?
所谓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一个踩着缝纫机的绣娘?
若不是碍着沈春芜在场,顺娘真想狠狠瞪一眼沈冬昀!
她心中极其嫌弃,但很快被一种精明的狡狯取而代之。
顺娘款款问安,但没喝沈春芜沏的茶,仿佛那茶有了鄙脏的东西。
沈春芜不着痕迹地将这些细节纳入眼底,继续火上浇油:“对了,听说你和冬昀要成亲了?”
顺娘惊异,下意识说了声:“没有的事。”
她这个口吻像是要摆脱什么泥污烂垢似的,沈春芜丝毫不理她的抵触,握住她的手腕道:“别害羞呀,我都听冬昀说啦,你对冬昀死心塌地、不离不弃,冬昀昨儿还跟我说,要我见见你,凑合着将你俩的婚事定夺下来,我给你腾个位置——”
说着,她指着另外一端:“那里原本是漏雨最厉害的位置,前几日我打好了补丁,那里可以做你俩的婚房。”
顺娘强颜欢笑,一晌挣脱开了沈春芜的手,一晌道:“冬昀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崇仰他,敬重他,不敢僭越,更不想妄想些什么的……”
这回轮到沈冬昀讶异了,直男思维让他脱口而出:“顺娘,你过去都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要跟随我一辈子,怎么现在急于跟我划分界限了?”
屋内的气氛极其尴尬,当然,是只有顺娘一人在尴尬。
顺娘当然不敢能将真实的心理想法诉诸于口,她之所以肯对沈冬昀死心塌地,说出那些“誓死追随”的话,最终的目的,都只是要为给自己搏一个荣华富贵的前程。
她看沈冬昀是钦州团练使,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而且马上要晋升了,她生出了妄心,想做沈家太太!
沈冬昀之前有过娶妻的经历,前妻成婚前夜就死了,沈冬昀这些年一直没有续弦,想必也是个痴情的种儿。
并且,沈冬昀的前妻是裴太傅之女,裴家可是世家大族,世家大族素来讲究门当户对,沈冬昀能够娶那样的媳妇,想必家境是极其殷实的。
顺娘为了光明正大的当沈冬昀的妻,尽享那未来的荣华富贵,能不对沈冬昀死心塌地么?沈冬昀要被她介绍个好人家,她一定要寻死觅活死皮白赖地待在他身边,以表
来见沈冬昀姐姐前,顺娘做好一切的斗争准备,沈姐姐可能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接纳她,她腹稿都打好了,演一段情深深雨濛濛,她最会了!
只是,她完全没料想到,沈家本宅居然会破败成这样!
沈姐姐还如此殷切地让她嫁入沈家!
这不是变相让她将火坑里推?!
局面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沈姐姐也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顺娘疑心上当,就露出了抗拒的意思。
她使劲给沈冬昀摆脸色,让他带她先走,她一点都不想待在这种破茅屋了!
沈冬昀就被顺娘的眼色刮走了,他拉着她先离开了。
当夜,沈冬昀来找沈春芜,说:“顺娘想分家。”
这件事早已在沈春芜的意料之中:“我早上摸了她的双脉,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沈冬昀大惊失色:“我根本没跟她同过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