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贺怀琛便要回行宫去了,他若过来,必定是今晚,若继续这样,今晚要怎么办?
她满心郁闷,遂抬头透过花窗望向外头。
是夜月色皎皎,月影疏疏,风偶吹过,月色浮动,在对面花墙处勾勒出虚虚实实的花草轮廓。
此时该到亥正了吧。
按理说,荣安院那边早该用过晚膳了,如今都不见贺怀琛过来,莫不是不来了?
哦,也不对,上回贺怀琛便是过了亥正才来的。
不行,还是尽快熄灯安歇才行。安歇了,院门落了锁,就算贺怀琛真的过来也只能调头离开。
她打定主意,当即合上医书,下榻。
只是尚未开口唤来锦善,便听外头丫鬟匆匆来报,“夫人,侯爷来了,刚进院门。”
苏淡云身子一僵,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道就不看书直接熄灯睡了。
唉,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眼下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锦善也听到了丫鬟通报,一脸紧张走到主子跟前,压低声音:“姑娘,侯爷来了,今晚怕是。。。。。。”
看她欲言又止,一脸担忧,苏淡云知道她担心什么,只得努力露出从容神态,冲她笑了笑,“放心,没事的。”
锦善本来忐忑不已,可看见主子神色淡定,想着主子应是有了应对之法,心中便也稍微安定了些,忙收起紧张神色,重重点了下头,手脚麻利地帮主子穿好绣鞋,整好衣服,随主子一同走到屋外迎接。
沁心院位置虽偏,却也正因为偏,院子得以摊得更广,从院门进来到主屋会经过一大片草地,一整处花圃,一小个凉亭,一长方莲池,还有架在莲池上的一小段木桥。
贺怀琛下了木桥,往正屋方向走,拐过西花墙,下意识朝正屋方向望去。
只见烟波月影间,一个身着素白长裙,腰系碧色丝绦的倩影婷婷立在屋前。
贺怀琛脚步微顿,不禁就想起了在南方住过的宅子附近,那广阔莲塘里,浸满了月色,闪着银光的雪白芙蕖。
“仙人掌上芙蓉,涓涓犹滴金盘露。轻装照水,纤裳玉立,飘飘似舞。。。。。。闲情淡雅,冶姿清润。。。。。。”
曾经读过的词句跃于脑海,只觉这面前的场景也多了几分朦胧的诗意。
他静静回忆了下,发现面前人似乎很喜欢这样清雅的打扮。
嗯,闲情淡雅,冶姿清润,倒还挺适合她的。
他记得在母亲和妹妹口中,这人明明胆小怯懦,见识浅薄,低微一如地上烂泥,和他少时看见的那个乡下小姑娘并无两样。
可这几次相见,他却发现她和母亲与妹妹口中所说完全不同。
“平时三弟妹时常过来陪我说说话,还帮我照顾嬑姐儿,这次也是多亏了她,三弟不知,三弟妹刚复诊回来,听见我不舒服便立马过来看了我,还接连两日都过来照顾。。。。。。”
这是他下午去碧浔居探望时,江氏对他说过的话。
说实话,自从兄长走后,他已经许久没听这个大嫂说这么多话了,看得出来,大嫂当真很喜欢她。
贺怀琛想着,心尖似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只觉多日未见的她似乎比上次见时还要出尘,还要让他惊艳。
他记得当初在南方时,自己曾不只一次想过要将那片莲塘的芙蕖移到自己院里种着,只供他一人观赏。
没想到,他的院里原来早就有了一株,还是最鲜活的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