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锦善的紧张,苏淡云却是要淡定许多。
她不疾不徐走到桌旁,望着面前人淡然一笑,“永定侯今日上门,不知有何贵干?想必不是真的替令慈前来问诊的吧?”
见她终于称呼自己,贺怀琛心头的火气不觉滞了滞。
原来她还认得他,原来她没打算装下去,没有真的把自己当作陌生人。。。。。。
嗯,兴许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表现出来。
贺怀琛自认为找到了对方看自己如看陌生人的理由,也将自己的火气劝退了大半。
只是——
“你不先问一下我最近过得如何吗?”
他眼睛不错地望着对方,劈头盖脸扔出这么一句。
苏淡云唇角一直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闻言微怔了下,一时间摸不清对方用意,想了想回道:“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都看见了,又何需多此一问——”
“不,我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贺怀琛截断了她的话,眼睛直直望向她的双眸。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设想再见到她会是何种场景,设想她会如何反应,也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先说什么后说什么,而那些想好要说的话里有质问有指责,唯独不包括自己的心意。
然此时此刻,他忽地就有种冲动,冲动想看她在听说自己不好时会否有所动容,想看她心里是否真如她所表现出来般放下得如此彻底不留半丝留恋。
他的煎熬,他的难受,难道她真就一点儿也没有吗?一点儿也没有经历过吗?
他不相信!他如何也不想相信!
他就那样定定看着她,发了狠要在她的眸中寻找想要的答案。
然他在她清澈的眸中只看见了一瞬的错愕,且真就只有那么一瞬而已,在这一瞬之后,他就看见她眸中的一切全都归回了平静。
是的,从始至终只有平静,没有紧张,没有担心,更别说一丝半点儿的关怀。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无情目,简直就是两把开了刃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在他原本就破了口的心上又狠狠扎出了两个大大的血窟窿。
他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心口正呼啦啦往里灌着冷风,让他刹那间就从心底冷到了全身。
他微颤着唇,紧咬着牙,随之又在那牙缝间挤出了话:“你听到了吗?我说我不好!我很不好!”
说着,他眸底真就有痛楚涌起,虽然很淡很浅,但还是真切传进了苏淡云的眸中。
她再次被这人的反常弄得一愣,也实在无法理解他说的不好是指什么。
实际上她也并没兴趣知道,她今日之所以过来见他,纯粹只是为了能有这样的会面传到温玉燕耳中,引起对方注意,引起对方恨上自己,让其早点儿欲除自己而后快,如此她便能在对方出手时趁机将其捉住。
为此,她自是不好太快跟面前人撕破脸的。
她想了想,随后平静开了口:“既如此,我们医馆前堂有老郎中坐堂,孙郎中医术精湛,侯爷可请移步到孙郎中处看一下诊,一定能药到病除。”
“我的不好他治不了,其他人都治不了,只有你能治。”
贺怀琛立即接下她的话,斩钉截铁道。
苏淡云只觉今日的贺怀琛实在奇怪,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
她在心中飞快想了想,默然一瞬,客气道:“侯爷过奖了,我医术浅薄,还真不一定能治得了侯爷的问题,侯爷还是——”
“不,你能,只有你能。”
贺怀琛再次抢白,神情无比认真。
是的,就是认真,虽说出的话很是霸道,可神情却并不见一惯的霸道,只有苏淡云从未见过的认真。
苏淡云默然望他,只觉他这完全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
她本以为对方今日登门必定是来兴师问罪,也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应对那些刁难,然准备好的所有话此时都似乎应对不上,让她一时间生出满心茫然。
这茫然的感觉让她无来由就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这人今日很不对劲,直觉告诉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想着,她再次直接问道:“侯爷今日过来,到底所为何事?若是为了看诊,侯爷还请回去寻太医前去侯府一看,如此也更为可靠一些。我这还有事忙,就不奉陪了。”
说着,她快速行了一礼,立即转身离开。
“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