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知道妻子误会了什么,忙摆了摆手,“这都是我自己观察出来的,儿子自始至终都只字未提,至于苏娘子她——”
说着,宋老爷思忖片刻,随之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苏娘子应该并无此意,毕竟上回她过来做客,我观两人相处,苏娘子待凡儿除了尊敬,并无一丝半点儿的其他情绪,一副全然只把凡儿当东家看的模样,我看这事多半只是凡儿自己动了心思。”
说罢,见妻子依然眉心紧锁,想到某些事情,宋老爷不觉就正色起来。
妻子向来明事理,可一碰到儿子的事,一向明事理的妻子就总会忍不住思虑太过,甚至还会偶尔泛起糊涂。
只是有些事情是绝不可犯一星半点糊涂的。
想着,他很快斟酌好了言辞,提醒道:“夫人,我晓得你紧张凡儿,但咱们宋家自开创药堂以来,之所以能稳稳当当走过这么多年,实在少不了咱们铺子里每一个人的功劳。宋家一直善待所有真心替宋家做事之人,特别是那些真心做事又有大才之人,宋家就更会加以重视,这一点是祖训,且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苏娘子给咱们宋家的医馆和药堂都贡献良多,是个真正有才之人,若对方是个可以考虑的好媳妇人选,咱们不妨早些把这事定下。可若对方不是,那咱们及早替儿子考虑其他人选便是。
故而这事不管结果如何,咱们都该一如既往地善待对方,绝不该因这么一件私事就有所改变,更不该因此开始对其挑剔起来。若我们就这样将一位有才之人给挤兑走了,最后损失的必定是我们自己。”
宋夫人正心烦意乱着,闻言不觉怔住。
她娘家也是做药材买卖的,她从小就看着家里做买卖长大,眼界自是比寻常后宅妇人要开阔一些。之前所想种种,皆因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习惯性地对儿子所有的事都过分在意。
这下听罢自己夫君所言,便如遭了迎头一棒,很快就被这一棒给打得重新冷静了下来,也从这一番话里砸吧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正如其夫君所说,像苏娘子此等能力出众之人,他们自是要想办法将其留下的,若无辜把人给挤到其他医馆,那不等于给自己多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此等傻事,她自是不能做的。
嗯,这小娘子儿子既然喜欢,又是个能力出众之人,只要对方背景清白,她同意这桩亲事也似乎没什么坏处。
没多久,宋夫人心中关窍就被一一打通,随即展眉点了下头,“老爷放心,这些利害关系妾身是晓得的,也定会把握住分寸。”
妻子向来都这般通透贤惠,这也是宋老爷一有什么想法就愿意直接跟妻子言明的原因,想着,他便欣慰拉过自己贤妻的手温柔握住,心中的喜爱和感谢都尽在了不言之中。
宋夫人本还想着儿子的事,忽的被自己夫君这么一拉,不觉就红了脸,甜蜜又羞涩地嗔了对方一眼。
这边厢夫妻恩爱地商量着儿子亲事之时,那边厢的宋季凡却一直坐立难安。
他自是不知父母已经识破了自己心事,也不晓得父母已在秘密中商定了自己的亲事,回到屋中的他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全是永定侯跟苏淡云的事,让他烦躁得几度想直接冲去丁世朗家将下午的后续给问个清楚。
无奈此时已经宵禁,冲去找人显然是不可行的,他再煎熬也只能先忍着,就这样翻来覆去忍了一晚,终于忍到了次日清早。
宋季凡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见天刚吐白,他当即就起身收拾,连朝食都没吃就让丹枫驾着车将自己送回了医馆。
等他到时,医馆尚未开门。丹枫自是有钥匙能开,可他惦记着自己主子一晚没睡此时又腹中空空,便趁机苦口婆心劝了一通,想说服主子快些将肚子填饱。
丁世朗没来,反正独自在医馆里坐着也是心烦,宋季凡想了想便还是先去了李记小馆简单吃了碗馄炖。
待用过早食,很快就看见丁世朗过来,他这才连忙跟着回去,第一时间把人叫到了自己屋子,将昨日事情给仔细问了一遍。
丁世朗知道东家紧张这事,却也并不知东家紧张这事的真正原因,闻言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将所有情况事无巨细都给禀告了一通,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守在诊室附近时隐约听到的屋中人的对话。
宋季凡听罢,脸色不受控制地就沉了下来,双唇也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丁世朗觑着东家神色,见对方眸中似有暗流涌动,明显是在压抑着什么怒气,他不觉就是一怔。
他记得东家好像很久都没这般生气了,惊讶之余便生出了些许不解,一时间并不明白东家为何这般反应。
不过话说回来,昨日他听到永定侯死皮赖脸缠着苏娘子时,心里也是止不住地气,尤其是听到那句燕儿说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她不在意名分,还说什么她只是个妾诸如此类的混帐话,他当时真是差一点儿就要冲进去胖揍那人一顿。
你说这人,之前剖白时说得那么深情,结果最后竟来了这么一句,这不是摆明了还要继续宠妾灭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