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霁也想着这个问题,而且越想就越是担心,满心焦急道:“夫人,难不成温姨娘弹的曲子有什么问题不成?我以前听过,有的人会弹曲子来勾人魂魄,温姨娘的曲子不会也是这样?”
苏淡云心头一跳,却又很快否定了这个说法。
虽说江氏两次生病之前都听了温玉燕弹琴,她虽暂时不清楚这个中联系,倒也不认为温玉燕会用这琴音勾人魂魄。
毕竟温玉燕弹琴时,她自己也在场,那日夜里她并没发生什么。
对了,上回江氏说过,若温玉燕再来碧浔居弹琴,便会让嬑姐儿留下来一起听,也不知嬑姐儿有否受到影响。
晚霁摇头,“申嬷嬷说大小姐一切都好,今日用过早膳就去了老夫人那里。”
听闻贺知嬑没事,苏淡云不禁放心下来。
她飞快分析了下,道:“既然大小姐和其他人都没受琴音影响,想必大夫人的情况未必就和这琴音有关,这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大夫人醒来后再细问才行。此时大夫人脉象有些乱,我得先给大夫人施一下针。”
晚霁听闻真的有法子治疗,哪有不应之理,连忙点头应诺。
苏淡云说罢,重新走回床边,拿出之前备好的银针,仔细回想了下上一世师父手札上的内容,随后拿着银针稳稳扎进了江氏手上的一个穴位。
紧接着又抽出另一枚银针对准了其余穴位,同样稳稳扎了进去。
晚霁在一旁看着,心中早已震惊非常。
以前吴太医过来看诊时也曾给江氏施过针,此时见那银针在苏淡云的指尖行云流水般运作,她一时间便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吴太医站在自己面前施针。
之前侯夫人一直都柔柔弱弱的,得闲时不是给侯爷做衣裳,就是在给五姑娘她们做帕子做香囊。若不是之前送来冻疮膏又给大夫人把了脉,她都不知道侯夫人竟还会给人治病,而且年纪轻轻施起针来竟如老太医那般稳当,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晚霁一脸震惊地兀自在一旁感慨着,相较之下,同样站在一旁的锦善面上却是淡定了许多。
她之前已经知道主子遇过仙得了这么些本领,见主子施针心中虽依然心潮澎湃,却再也不会觉得稀奇,更不会因此而失了方寸。
她心里早已下了决心,主子这般能干,她也要努力进步,在主子替人治病时,她一定要多帮着主子些,绝不能拖了主子后腿。
秉着这个念头,锦善从方才一开始便全神贯注地留意着主子的需求,此时见主子额头渐渐渗出细汗,她立马掏出帕子,走到主子身边小心翼翼给主子擦了擦额头汗水。
苏淡云被猝不及防照顾了下,不禁微微一怔,随之心中有波澜涌起。
说实话,方才施针时,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发虚的。
发虚不仅是因为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给人施针,还因为师父当年在治疗类似病症时,有些穴位选得实在刁钻,施针时用力稍错,位置稍偏,便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如此情况,若非有扎实的行针经验,以及有良好的心里素养,只怕拿着银针的手都会发抖,更别说施完一整套针法了。
只是身为医者,心里哪怕再紧张也绝不能表现人前,否则病人见了就会产生恐慌,大大影响治疗效果。故而她虽心里虚着,也只能一直强迫着自己面上从容。
此时看着锦善拿帕子给自己擦汗,她忽地就想起了上一世自己随师父出诊时的场景。
当时她也时常如此站在师父身旁,看着师父给人诊治,一边学习一边小心给师父擦去额上汗水。她不禁就觉得锦善似是变成了当年的自己,而自己却变成了师父的模样。
思及此,她忽地就觉得身体里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方才还忐忑不安的一颗心也被这力量渐渐安抚下来,让她一下子就充满了底气。
她朝锦善感激一笑,随之伸手重新捏起一枚银针,找准了江氏头顶的百会穴,快准稳地扎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个刁钻穴位,苏淡云在行针时都十分地顺利。
晚霁一直旁观,明显看出了苏淡云的不同,心中的震撼犹胜方才。
苏淡云却没去注意身旁人的神色变化,她全神贯注地继续自己的事情,直到完成了整套针法神色才松快下来。
她收回手,重新站直身子,朝晚霁轻声道:“这针得两刻钟才能拔掉,我们先到外面等一会儿吧。”
晚霁从震惊中回神,见苏淡云神色透出几分疲惫,连忙恭敬应诺,领着苏淡云到了外间,赶紧招来小丫鬟捧来了上好的热茶和点心,待下人退了出去,又亲自在一旁伺候起来。
苏淡云见晚霁这般,不禁有些愕然。
虽说晚霁之前也一向待她恭敬,可她看得清楚,晚霁以前对她的恭敬热情明显不及现在。
嗯,也许是觉得自己帮了江氏,所以才突然这般的吧。
苏淡云心里想着,也没再继续深究,在桌旁坐了下来。
只是晚霁毕竟是贴身伺候江氏的人,她还真不习惯让晚霁这样围着自己转,便对晚霁和煦笑了笑,道:“多谢晚霁姑娘了,我在这里安静歇会儿便好。”
说着便转头看向锦善,“你也累了,咱们还要等两刻钟,你也先好好歇会儿吧。”
锦善没有多言,恭敬应了声是。
晚霁闻音知雅,知道苏淡云这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立马也跟着应诺,随后便领着锦善去了屋中另一处小桌,又招来丫鬟再上了些好茶和糕点,招呼着锦善一同吃茶歇息。
两人坐着闲聊了会儿,晚霁终是没忍住,悄悄凑到锦善身旁,低声问道:“原来夫人医术这般厉害,之前真是没看出来。”
锦善听了,差点儿就要骄傲地扬起下巴。
可姑娘说过,身为合格的大丫鬟,应当遇事稳当,不骄不躁。
想着,她终是将蠢蠢欲动的下巴给压了下去,露出沉稳大方的模样,只是那与有荣焉的小眼神还是将她心里的自豪暴露了出来。
晚霁见了,不禁觉得锦善有趣,自是不会计较她此时心里的得意。
说实话,若这事落在自己身上,那自豪怕是都要完全露在脸上,如何都藏不住了。
想到什么,晚霁复又湊到锦善耳边,低声道:“夫人这是从小就学的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