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浪间的间隙,宁屿艰难地争夺着氧气,一次次扎入水下,奋力寻找着渔船的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宁屿以为自己要被海流冲走时,他终于找到那艘正在缓缓下沉的渔船。
船舱门在巨大的水压下紧紧关闭,他只能透过破碎的舷窗勉强看到里面依稀有个人影。
与外面的凶险截然不同,人鱼正百无聊赖地泡在被搅浑的海水里,似乎还对船里飘出的垃圾有点嫌弃。
他琢磨着宁屿应该早就游上岸了,才动了动手腕,刚想把那烦人的铁链摘下。
一个人游了进来。
姿势还颇为狼狈。
宁屿用手掰着舷窗,避免自己被冲开,不断地有碎玻璃从船舱内涌出来,宁屿满身都是蹭伤,勉强从小小的舷窗挤了进来。
人鱼静立在水中,双手仍被拷在贴墙的铁管上,只有尾巴随着水流微微摆动。
别担心。
水下没法开口说话,人鱼读不懂手语。
实践派宁屿从衣服里掏出个铁钳——幸亏卢斯卡脑子抽了来找他的茬,他才有机会把工具带在身上。
可惜工具实在不大管用。
铁链异常坚固,宁屿几乎把指甲掀翻,也撬不开这看似生锈的链子。
鱼缸的玻璃碎片四处飘着,人鱼能清楚看到宁屿被划伤的皮肤正丝丝缕缕地渗着血。
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宁屿告诉自己,船上一定还有别的工具……
宁屿突然转身向外游去,绕道了船的尾部。
他记得尾舱有一把铁锹!
船身斜斜插入海底,尾舱的门已经严重变形,幸好半开着,留了仅容一人出入的空隙。
果然他没记错!
肺容量已经接近极限,宁屿大脑开始缺氧,正想浮到水面换气时,水流涌动,舱门轰然关闭,小腿一阵撕裂搬的剧痛,竟卡在了舱门的缝隙中。
宁屿心急之下只能用铁锹去撬,铁门纹丝不动,双腿却被自己伤得鲜血淋漓。
每挣扎一下,双腿卡得更紧。
宁屿还来不及后悔,心脏狂跳着,视线迅速模糊,直到最后一点氧气殆尽,最终失去了知觉。
目睹了一切的人鱼突然有点迷惑,就像他想不明白宁屿上岸后对他突然的示好,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返回救他。
比起他被囚禁在深海中,被饿死,被食人的鱼群吞噬,显然这个只能在干旱的陆地上呼吸的人类会死得更快。
他抬手看着碗口粗的铁链,第一次有了不耐烦的情绪。
苍白修长的蹼爪轻而易举地把锁链掰开,他游出船舱,停止了这场突然起来的风暴。
海面瞬间归于平静,人鱼轻轻抚过宁屿的嘴唇。
真是奇怪的人类,比九个脑袋的章鱼怪还难懂。
邪恶大海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