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定在了后天,具体行程都是于扬跟进。
可能是行事雷厉风行看起来像主心骨,所有人对照流程的时候都来过问他的意见,我虽然经历过这些事儿,但是再次经历依旧大脑一片空白。
导师和杨姨是在我们落地的次日到的,相携而来的还有其他几位与大师兄交好的师兄师姐。
我与他们的关系远不及和大师兄的近,但见面还是会点头示意,不会过多的参与他们的谈话,安安分分的站在导师身后做个背景板,看着他们和于扬聊天。
就着导师和于扬的缘故,他们都唤我一句小师妹,可能是师父最操心的一个学生,他们对我的关心也是颇多,尤其听说前几日遭遇的那档子事儿,都过问是否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急诊的炭疽病例并不像内外科病那般那么常见,对于我睡了四天这个行为,导师说了句客观话:多半是给孩子累着了。
大师姐开完研讨会便从国外火赶了回来,刚进门便把嫂子搂在了怀里,她和嫂子是地道的手帕交,两个人从小长到大,仔细说起来大师姐还算是嫂子和大师兄确定关系的僚机。
看习惯了大师姐的沉着冷静,如今这慌里慌张的模样倒与我之前的认知有所差异。
几位师兄师姐排排坐,围着导师夫妇还有嫂子,而我坐在最末端实在不敢吭声,毕竟这几位在圈内跺跺脚我都得掉地缝里。
最先开口的是导师,他先长叹了口气,原本青灰色的头,如今两鬓已然落满寒霜,“梁清啊,照顾好自己,你还有小寒呢。”
梁清是嫂子闺名,可能是叫嫂子叫习惯了,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我恍惚了好一会儿。
嫂子点点头,眼眶依旧微红,小寒只是坐在一旁没有吭声,强装镇定的眼神和那伪装好的嘴角一直都在苦苦支撑,胸口随着他长长的呼吸不断起伏着,眼神空洞甚至还有些不甘心。
他抿着嘴,咬着双唇,脸色因为他的动作愈苍白,我悄悄窜过去,握紧了他的手,他冲我微微扬了扬嘴角,颧骨却未曾因为动作而产生起伏。
眼神时而飘向头顶时而飘向窗外,但那眼眶红的越明显。
突然想起来一句话,父母的离去,不是一时的倾盆大雨,而是被眼泪打湿的余生。有的人在这如回南天般的潮湿中腐朽溃烂,有的人剜肉剔骨涅盘重生。
显然我是前者,因为知道那场大雨的淋漓尽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化腐朽为神奇,突然想为他撑一把伞,哪怕只能挡雨。
因为那时候的我,那段时间,好像活着又好像死了……
他们说了很久,我和小寒呆愣了很久,于扬距离我们较远,虽然时常有眼神飘向这边。
导师说了会儿话,可能因为伤心过度中途停顿了好一会儿,几个师兄师姐连忙拍背顺气倒也是勤快的很。
“未未,你这几天就陪着你嫂子,“导师打断了我的心不在焉,给予这个艰巨的任务,”梁清啊你身体不好,切勿过度伤怀。”
导师指点了一下江山,便让各个师兄师姐去忙了。
来的都是熟人,且动手能力都挺强,我原本想去帮帮忙,结果被大师姐给拉了回来让我跟着小寒去了。
“你啊,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都已经是正经医生了,以后可不行这样。”大师姐点了点我的脑袋,我讪笑的答应着,“小寒那边不能离人,毕竟孩子太小,你嫂子有我呢,去吧放心。”
于扬摸了摸鼻子说了句:“师姐,你直说嫌弃她就行,我们都理解。”
师姐白了他一眼说道,“还真是活该你追妻火葬场。”
于扬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见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原本想说两句的话自己闭上了,转身走了出去。
有些事儿,我知道不能当真。
葬礼当天,老姜连夜坐红眼航班赶到了,因为熟人不多,所以迎来送往时带着客气的疏离,大师姐与他还算是认识,便拉着嫂子一起八卦我的未来。
嫂子原本有些低迷的情绪被这么一闹倒也好多了,就是牺牲了我这个当事人,尴尬的脚趾扣地。
医院里,大堂和遗体告别大厅里堆满了花和花圈,一束束黄白色的菊花放在墙边,有的是熟人相赠,有的是原来的病人特意来看,还有一些则是网友自送的。
凶手也是在这一天出殡,但是听说连遗体告别都没有,直接被家人送去火化了,可能也怕被网暴吧。
遗体告别时于扬把我撵了出去,老姜也怕我大病刚初愈,再情绪激动给自己又送进医院倒也没拦着。
远远看着小寒不舍得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棺椁,而嫂子也在一旁泣不成声,整个葬礼下来哭晕了好几回,大师姐和她的妯娌一直都搀扶着她,我原打算往前去的,结果被几个师兄师姐拦了下来。
“未未,你就别往前凑了,于扬和你哥他们不让你上前都是有原因的。”一个师兄拉住了我,将我拽回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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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刚想说什么,那个师兄便打断了我的话。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将我重新拉回来。
葬礼一切从简,结束之后,师兄师姐们都纷纷告辞,剩大师姐一直都陪在嫂子旁边。
老姜晚上还有个大夜,跟我们道个别,嘱咐于扬几句,便去赶飞机了。
于扬直愣愣的坐在殡仪馆门口的台阶上,手里还拎着那根没点的烟。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不说话也不动弹,眼睛有些恍惚出神,嘴边的胡茬已经长得有些长了,双眼放空的盯着前面,嘴唇紧抿。
我想了想便同他一起坐在了台阶上,可能因为是殡仪馆,很多人都是来去匆匆,毕竟这地儿热闹了,真不是啥好事儿。
“你俩就别在这待着了。”大师姐见我俩这样,上来催促着,“去看看老师和杨姨。”
于扬一扫刚刚的忧郁,起身重新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打着趣儿的去扶导师,他的脸变得很快,似乎刚才那个心情不好的人不是他。
大师姐见我出神,便拉着我和我嫂子一同上了车,似乎是哭累了,嫂子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我给于扬了个信息,但他没有回我,想必还在忙。
坐在车里,看着周围的风景不断地后移,就像时间的长河,它永远向前奔涌,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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