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吧。”冯元驹低声道。
陈小玲脸上顿现喜色,慌忙跟上去:“您会带我出去的,对吗,我下半辈子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冯元驹心道你这辈子暂时是出不了这艘船了。
但他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只简单的应一声:“嗯。”
蓝璇手机开着手电筒,穿过一层一层的楼梯往最下层的船舱里探过去,有人来回走动的时候她就一猫腰躲在角落里,等到人走了她再继续出来。
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动作轻巧,身形灵活的时候,她侧身跨过扶手跳下地面。
然后就撞见了冯元驹和他身后的陈小玲。
冯元驹看见她倒没什么惊奇的,只微微一点头:“这边我来查就好,你去头等舱看看。”
蓝璇“哦”了一声:“好吧。”
“等等!”冯元驹又叫住了她:“他怎么样了?”
蓝璇没反应过来:“谁?”
她和冯元驹大眼瞪小眼愣了几秒,蓝璇才恍然大悟:“哦哦傅云,他没事,小陈哥和他一起呢,我们动作快点,早点出去就行。”
冯元驹思忖几秒,果断开口:“我们换一下,你留下来看三等舱,我上去看一眼傅云就回来。”
冯组长从小养尊处优,长大以后位高权重,做决定从来没有给别人置喙的份,他刚说完话就要过去跟蓝璇换位置。
然而下一秒衣角被人一拉,他回身对上陈小玲惊恐的眼神。
“别过去!她不是人……”
“你看她的脖子……”
傅云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蛊毒的灼烧感如台风过境,所经过的器官都疼到麻木,彻底没有知觉。
陈时越出去以后他合眼睡了一会儿,然后被脑海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搅的脑壳痛,半晌终于气喘吁吁的抬起眼睛,放弃了继续睡下去的想法。
他怎么就跟陈时越把所有的底都说出来了呢,傅老板前半生混迹各大家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是没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编谎话骗过对手。
他刚才为什么会脑子一短路对陈时越全盘托出?
傅云瞪着天花板,自己也没想明白。
不过仔细想一下,这好像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和旁人讲这些。
安家的势力盘根错节,无数堂口虎视眈眈,傅云也不是没事会去樊大佬办公室找她谈心的孝子贤孙,这些东西一向是没法跟外人说的。
傅云二三十岁的人生虽然因为变故波折不断而被迫变得离经叛道了一点,但是事实上安家外公在世的时候,他也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的。
大家族里家丑不可外扬这种思想观念多少在他青春期的时候渗透进去一点,再加上后来成立灵异事务所,手底下都是一帮初出茅庐的小年轻。
他当然更不可能没事跟底下员工说这些事,经年累月的苦闷浸在心里,好像一把钝刀子,从不见血,但是始终难以磨灭。
傅云不是个热衷讲自己心酸往事的祥林嫂,旁人不问他绝口不提,旁人若问,他就故作潇洒的打马虎眼。
一般人也不会追问太多,现在这个时代,哪有人这么有闲心,每天关心别人的事情。
像陈时越这种你不告诉我咱俩就鱼死网破的神经病,傅云活了快三十年也是着实没见过。
他刚毕业那阵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那个心理医生说,很多事说出来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时隔多年,就在刚刚和陈时越对峙的片刻,傅云奇迹般的认同了这句话,把所有险阻过往托盘而出的刹那,他整个人好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周身轻松的好似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傅云又合眼闭目养神了片刻,太阳穴的烧痛退好像骤然去了不少。
直到头顶“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天花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