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杨振兴没了,”杨峥道,“这位先生,把老汉送回了村子。”
“没了?”村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了。”苏夜轻声回答。
村长长叹一声:“可怜好人不长命啊。”将烟袋锅插进腰带,说,“走,带我去看看。”
看到故去之人,默然良久,决定葬在村长家的田地。
由村长张罗,本族亲眷凑钱,帮杨振兴办了丧事。
苏夜出资,买了口朱漆棺材。
十几个孩子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哭成了泪人。
唢呐一响,盖棺定论。
家乡的黄土堆成坟茔,为可怜人的一生画上了句点。
村长家做了顿便饭,款待将杨老汉送回故土的苏夜。
两人炕桌对坐,饮着地道老酒。
“如今这种时局……若是没逢着你这个好心人,不知老杨头,还能不能回村庄……”说罢,村长杨和顺闷了一杯。
辣得龇牙咧嘴。
“好人有好报。”苏夜陪了一杯。
大乾人爱好饭局。
酒是常客。
苏夜尘世修行,连续两日饮酒,并无宿醉之感。
杨和顺喃喃道:“是啊,好人有好报……可惜,就是命不长……”
“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都是附近村庄的孤儿,”杨和顺道,“老杨头把他们都收养了?”
苏夜压低声音,不禁眼神微眯:“怎的会有这些孤儿?”
杨和顺踩着棉鞋,走到窗边看了眼院子,并无赶来问候的乡亲。
重新回到炕桌,盘腿坐下,声音极细微:
“山里有家私炮坊,年中不慎爆炸……好多人家两口子在坊中做活,没能逃过劫难,留下年幼的孩子。
大部分被亲戚收养,无人认领的,只能当起了乞丐。”
苏夜本以为是某个妖邪,戕害数十条人命。
闻听杨和顺之言,方觉自己太过倾向妖患,却忽略掉了人祸。
“私炮坊,是谁的产业?”
“坊主是一个叫周良的人。”
“微澜城的刺史大人是谁?”
“郑天道。”
“两人之间可有关联?”
“我只是一个村长,接触不到这种机密事,”杨和顺道,“不过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能继续经营,想必来头不小。”
“可有人去索要赔偿?”
“附近村里有死者家属去讨要说法,结果被痛打一顿……告到镇妖司,现在还没给答复。”
雷铜醉酒后的话语,在识海中回响。
他势必知道许多不能对外人言的龌龊事,碍于身份,无法讲出口。
水,比想象中更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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