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郭管事和刚刚过去给他报信的,唤作南风的阍者使了个眼神,见他机灵地点头应承下来,这才急匆匆地走?了出?去,路上还不忘吩咐多增加两队卫兵在侧厅门口?守着,若有什?么异动,先按下再?说。
决不能叫前女婿带着小妾去到宴席上撒野!
不然他真的可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眼看着郭管事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苏青华扶着酸痛感更?甚的腰,望向徐中?岳,仿佛是迟疑了一番,才劝道:“郎君,您歇一歇吧。自?从知道了这事儿后,妾瞧你眼睛都熬红了,气大?伤身,您不痛快,妾心中?,又怎么能好受呢。”
徐中?岳沉着脸,自?从他知道与他恩断义绝的前妻竟然在外边儿养了一个外室,那外室还正好是昨日给了他没?脸的那个妖里妖气的小蹄子时,他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
难怪那小子看着一股妖媚之气,难怪他不肯给他们樱桃……
莫不是他在外敲门说话时,月娘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才示意那小子落了他的颜面?!
哪怕已经过去了五年,他也?不曾忘怀,月娘拿着和离书离开之前,是怎么嘲讽他的。
不是对男人?失望透顶了吗?不是觉得天下男人?全都是驴粪蛋表面光吗?怎么这会儿她?又愿意去亲近一个远不如他的男人??!
她?一个高门贵女,竟私下和如此卑贱肮脏之人?厮混在一起,她?——她?——太过分了!
徐中?岳越想,更?是怒火中?烧。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哪里顾得上苏青华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苏青华见他没?有反应,渐渐停了,一张娇柔脸庞上的笑意也?暗淡下去。
她?知道郎君心里还在牵挂萧皎,牵挂他们从前的一双儿女,更?知道她?的姑母,季老太君心里的盘算。
如今天下群雄逐鹿,在称霸南方的萧候面前,能与他匹敌的唯有两方势力。徐家地处黄州,按理说本应投入
萧候膝下,寻求庇护,但萧家与徐家的龃龉由来已久,季老太君反应过来,想要化解时,也?为时已晚。
苏青华想起那日在抱厦外不小心听到季老太君与其心腹的谈话,唇角冷冷地上扬。
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到瑾夫人?快过五十寿辰的时候,打发他们来平州探望孩子?
姑母啊姑母,你说你疼我,就是这么个疼法吗?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应到了母亲不宁的心绪,动得频繁了些,苏青华轻轻安抚着它,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做法。
她?们想要将徐愫真姐弟俩带回徐家教养,好啊,她?这个做人?侄女儿、媳妇的,自?然要成全他们。
但苏青华绝不允许,萧皎还有重返徐家的机会。
和平州萧家再?度修好,徐家得以更?上一层楼又有何用?她?苏青华和腹中?的孩子,可是最落不到好处的人?!
这厢两人?各怀心思,另一头,郭管事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了今日举宴的紫阑院。
郭管事心里始终有些怕,见女君正好离席,仿佛是要去更?衣,他心里一喜,连忙追了上去,告罪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徐中?岳不请自?来的事儿给说了。
方才席上有不少人上前来对着她?祝贺敬酒,这样的场合,她?总不好次次都推脱,萧持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为难,领着她?一起敬了众人?一杯之后,就吩咐杏香撤下了她面前的酒盏。
但没?想到,今日宴上备的酒后劲儿似乎格外大?,翁绿萼忍到现在,实?在有些受不了,借着更衣的功夫让杏香扶她?到花厅歇一会儿,丹榴主动回中?衡院去翻她?的药袋子,想着给她?拿一些借酒的药丸子过来。
但听到郭管事说的事之后,翁绿萼眼神微凝,原先的头晕顿时被一阵头疼取代了。
郭管事小心地观察着女君的脸色,试探着道:“要不要先告知君侯与老夫人?听……?”
“不。先不告诉他们。”翁绿萼犹豫了几瞬,还是摇了摇头,此时宴席上高朋满座,正是欢庆得意的时候,瑾夫人?是极注重脸面的人?,这时候告诉她?这样的扫兴事,只怕她?要连着气上几天。
至于萧持……
翁绿萼略微有些迟疑,罢了,还是先弄清楚徐中岳的来意吧。
他跟陀螺似地忙了许久,今天是他母亲的好日子,翁绿萼不想叫他失了兴致。
徐中?岳若是单纯以晚辈的身份登门贺寿,又为何要带上他的妾室?
俨然来者不善。
翁绿萼也?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徐中?岳等了一会儿,已是不耐烦极了,正想出?门去寻人?,却被门口?持着刀剑、一脸冷漠的卫兵给拦住了,正当他大?动肝火的时候,见一华容婀娜、高情逸态的小妇人?走?来,先前对着他横眉竖眼的卫兵们刹那间?收起了身上的刺,恭恭敬敬地唤她?‘女君’。
徐中?岳见过她?,数月前,他们在客栈前偶遇,她?与月娘并肩而立,也?曾对着她?们语意讥讽。
想起往事,徐中?岳眼中?的惊艳淡了淡,只是他自?持黄州徐家的出?身,不肯堕了自?己高门望族出?身的礼仪风度,对着翁绿萼微微颔首,而后又道:“为何只见女君?月娘呢?奉谦何在?”
翁绿萼没?有回应他带着怒意的询问?,眼神微冷,方桃譬李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倨傲之色:“有不速之客二人?来。一来,就要面见君侯。徐少尹有何贵干?”
如今四海鼎沸,徐中?岳身上挂着的这个从三品少尹的官职不过是唬人?的罢了,谁人?还会真心敬服?
翁绿萼以此称呼他,无非是想讥讽他一无实?权、二与萧家再?无情分,有何脸面呼呼喝喝地要萧持出?来见他?
徐中?岳显然也?参透了这一层深意,面如冠玉的脸陡然涨红,抬起指向翁绿萼的手微微发抖,气急道:“牝鸡司晨,家之穷也?!你们萧家阴盛阳衰,难怪月娘性子越来越顽劣,竟然自?甘堕落,与外边儿的——唔唔。”
他话还没?有说完,翁绿萼已经不想听了,她?微微侧头,对着卫兵道:“堵住他的嘴。”
离她?最近的一个卫兵立刻应声上前,因地制宜,直接抄起一旁的茶盏盖子,把?它塞进了徐中?岳的嘴里。
翁绿萼大?概知道了徐中?岳怒气冲冲上门来的原因,但……徐中?岳这样一个薄情寡义、辜负萧皎在先的寡恩之人?,哪儿来的脸面上门讨要他所谓的说法?
其他人?的态度,翁绿萼不知道,但她?清楚萧皎绝不会再?回心转意,回到曾伤害过她?与女儿的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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