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衢宁见自己这招奏效了,便高兴地威胁道:“以后见着我得乖乖喊一声衢宁哥哥知道吗?”
“呜呜呜,知道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害怕虫子。
不远处的银杏树上,躺着七岁的谢翎,被人扰了清梦,他烦躁地睁开眼睛,看不见宫墙下的崔荷,只能看见关衢宁挥舞着手里的虫子吓唬人。
本不想理会,可是她连绵不断的哭声像是冤魂索命,谢翎觉得她一时半会不会闭嘴了。
思索了一会,他摘下一颗杏子,在手里颠了颠,瞄准目标发射了出去。
“哎呦,谁敢砸我!”关衢宁正得意洋洋地要哄崔荷,结果却被人用石头砸中了脑袋,他抬起头来四处看去,却一个人都没见着。
关衢宁低头一看,就见地上有一颗裂开的杏子,他以为是杏树上的杏子掉下来恰好砸中他,便没当回事,可是当杏子接二连三地朝他脑袋砸过去时他就慌了。
“别砸了别砸了,好汉饶命!”关衢宁被砸得连连后退,最后只能抱着脑袋四处逃窜,不过须臾,人就不见了踪影。
崔荷停止了哭声,打着嗝四处张望,一颗杏子不巧落到她脑袋上,她痛呼一声,捂着脑袋踮起脚尖往宫墙的一侧看去。
是神仙下凡替她出头吗?她记得乳娘跟她讲故事的时候说过,神仙最是乐善好施,最喜惩恶扬善,一定是神仙下凡了!她要去拜见一下神仙,回头好与姐姐们炫耀!
崔荷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
那棵银杏树长在一座荒废的宫殿里,宫殿门用链子锁了起来,推开后留出了一条窄小的缝可以供人通过,崔荷身子瘦小,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她沿着宫墙走去,看见一棵明黄色的杏树上躺着一个人,她缓缓靠近,仰着头看他。
这就是神仙吗?怎么看起来那么小?
崔荷软软地唤他:“喂,方才是你砸的杏子吗?”
那人不吭声。
崔荷又说:“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他还是不吭声。
崔荷咬了咬唇,走过去摇起了杏树,宫里的杏树很粗壮,崔荷压根摇不动,费了一番功夫,便已气喘吁吁,崔荷干脆爬起了树来,待她成功登顶,已经精疲力竭。
面前的少年穿着一身玄色衣袍斜靠在枝丫上,一条腿垂下来,一条腿蹬着枝干,眼睛上贴着两片金黄的银杏叶。
他露在外面的鼻梁很高挺,一双薄唇紧紧地抿着,下颌骨的线条干净利落,看起来像是个很英俊的哥哥。
崔荷壮着胆子揭开了银杏叶子,登时,一双干净好看的桃花眼带着警惕睁开来了,崔荷慌张地后退,脚下踏空便要摔下去。
银杏树足足有三丈高,若是摔下去,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幸好神仙哥哥及时拉住了她。
崔荷艰难地重新回到了树杈上,抱着树干直喘气,她盯着面前的谢翎,觉得有几分眼熟,忽然想起来好像是刚来尚书房念书的陪读,好像是三皇子表哥的陪读,叫什么来着?
崔荷睁着无辜的杏眼,试探着问道:“神仙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别乱认哥哥,我没有妹妹。”谢翎对崔荷毫无印象,只以为是宫里的宫女。
崔荷赖着脸皮继续追问:“我叫崔荷,你叫什么名字?方才你救了我,我想谢谢你。”
原来是被关衢宁欺负的小宫女,谢翎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谢翎好不容易寻到的风水宝地被人发现,便没了继续待着的心思,于是他撑着树干,翻身就要跳下去,不料被崔荷扯住了腰带差点出事。
谢翎凶狠地瞪她教训道:“你别扯我腰带。”
“那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崔荷不依不饶,仰着一张粉嘟嘟的小圆脸骄横地索要他的名字。
谢翎被缠得烦了,只能告诉她:“谢翎。”
“哪个翎?”崔荷识的字不多,百家姓还算熟悉,知道谢字怎么写,唯独这个翎字听起来十分陌生。
“令字做个羽。”
“不会。”
崔荷伸出白嫩的小手要他写一遍,谢翎只好耐着性子一笔一划地教她,崔荷记住了笔画,点了点头,笑得无比乖甜:“我知道了,我也给你写我的荷字。”
崔荷不顾谢翎反对拉过他的手,无比认真的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她无比期待地看着谢翎,问:“记住了吗?”
崔荷细嫩的手指头在谢翎手掌心里游弋,酥痒得他想缩手,谢翎把手收起来,在后背上擦了擦,随后撑着树干意欲跳墙离开:“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若是要下去,慢慢爬下去便是。”
“不行,我下不去。”崔荷再次拉住了谢翎的衣摆,谢翎快要被她折磨死了,对上崔荷水汪汪的大眼睛,啧了一声,认命地说:“我在下面接着你。”
谢翎下去后,崔荷便慢慢的沿着树干往下爬去,爬到一半便脱了力摔下去,幸好谢翎真的在下面兜着她,否则她就摔死了。
谢翎松开手,把崔荷放到地上,说:“我走了。”
这次谢翎学聪明了,快速远离崔荷,踹着墙壁,似一只壁虎紧贴着墙面,三两下便翻了过去再无踪影。
再见到崔荷,是在尚书房里,原本属于他好友的位置被人抢走了。
崔荷笑盈盈地替他整理好了桌面,笑得无比清甜:“翎哥哥,我与太傅师傅说了,以后就由我盯着你,不会再让你逃学了。”
谢翎:“……”我谢谢你啊。
自此,谢翎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怎么甩都甩不掉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