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珠本就疼得头嗡乱着,此时一听,心头颤得厉害,本就已经刷白的脸色,当场更白,这人一惊,手指头也跟着动了动,钻心的痛袭来。
纪南珠一个人坐了一个时辰,直到手指头的痛意消褪,今日有些意外,张妈妈竟是发了慈悲,叫人给她送了一大碗的鸡丝粥。
纪南珠被饿了一天一夜了,又受了针刑,这一大碗鸡丝粥下去,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
原本片刻不离盯着她的小丫鬟玉娟正好让张妈妈给唤了出去,屋子里只得了她一个人。
这一刻,‘逃’这个字,在纪南珠的脑海里放大。
她的屋外一直有人守着,唯一的机会就是窗,她前些天看过,窗下是一个小池,这处是二楼,她儿时曾跟着姨母曾粗浅地学过两次憋气凫水,虽说当时并未学会,但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是淹死也比在这儿强。
心念一动,她已经站起来走向了珠窗,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往下一望,池边几盏琉璃花灯照得池中荷叶翠油,池边倒是没见着人。
她忍着痛,双手紧紧地捉着窗骨子,撑着身子,深憋了一大口中气,跨了腿就往下跳。
耳边风声呼呼,她用力地咬住了牙,不叫自己因为害怕而发出半点声响。
砰!
她的人,狠狠地撞向了池面的荷叶,而后很快冲破了水面,落入了水里,身子传来的痛楚唯有咬紧牙根才不哭出来。
耳边隐约听到了池外传来的声音:
“什么声音?”
“好像有东西掉入水里了?”
“看那儿水花,像是掉东西入池里了。”
“管他什么东西掉了,来来来,梁公子,奴家继续喂您……”
纪南珠吓得不行,不敢出声,不敢挣扎,脑海里记得姨母当时说过越是掉水里越是要冷静,她屏着跳下来时纳的那一口气,逼着自己一动不动,让自己慢慢沉到了底,幸好这池子水不深,仅没到了头顶,脚下便踩着了泥地,脚下一实,人也就有了踏实感。
在危机面前,她异常冷静,在肺就快要撑炸的时候,她脑海里已经寻好了方才看的方向,她在水里摇摇晃晃地在水里走起来,扯着荷杆向着出口那一方的池边缓缓地走去。
透过池水,薄薄的光线,她小心地钻出了水面,小心地伸出了手,捉着池边的石块,用尽全力爬上了岸。
可迎面就看到两名喝得半醉的男子被两名姑娘扶着往这儿走来,她想躲也躲不及了。
那喝得半醉的男子一见到纪南珠,只惊艳得手里的酒壶都掉了。
面前那姑娘,乌发如瀑,垂了一肩,池水浸湿了她的衣裙,本就单薄的纱裙,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勾勒出那仙姿玉骨,端是峰峦起伏,惹眼之极,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妙不可言。
“小娘子可真的是太美了,来,给爷抱抱?”
那醉汉说着,直接甩开了扶着他的姑娘,直接就扑向了纪南珠。
纪南珠哪见过这仗势,吓得撒腿就是跑。
纪南珠满脑子只余这个字了,一定要跑出去,跑出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她顾不得身上衣裳薄湿,只想逃命。
这条路,直通向大门,这是她这段时间观察到的。
只要逃出大门,她就有机会了……
那醉汉扑了个空,却是不甘休,摇摇晃晃着就追着纪南珠跑了去:“小美人儿……”
两个姑娘这时也回过神来,撒着手帕就喊起来:“快来人啊,有姑娘要逃跑啊!”
百翠楼这种地方,到了夜里,喝醉了的恩客多爱闹事,所以雇了许多护卫打手,四处都有人,那姑娘才喊出声,便有护卫打手四面八方大吼着朝这儿跑过来。
纪南珠没跑出几步,就被四面八方来的护卫给堵住了,她绝望地地停下了脚步。
也许,只剩下最后的办法了。
她的手用力地攥紧了手里那块尖锐的石头,这是她方才沉入池里的时候,专门捡的,只要毁了这张脸,她就不用接客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举起石头,将那最尖锐的一角,用力地向着脸上划去。
咚!
就在她用尽了力气想要把脸划破的时候,一个酒杯从远处掷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虎口上,她只觉得手一麻,手指一松,那石子便从手里落了下去。
她顺着掷酒杯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二楼的窗口,男子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纪南珠死死地盯着那人,头一回如此恨一个人。
心头娇珠
林秋安晃着酒杯步伐不稳地走到裴之烬旁边,顺着裴之烬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望,直接惊得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这姑娘长得……太像……了”
裴之烬细长的桃花眸子,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有些夸张的动作,随后便走回了位置上坐了下来。
林秋安也跟在他的后头,回了位置上坐下,他看向了裴之烬,暧昧地挑了挑眼,“世子,怎样?可要叫人把那姑娘送来?”
裴之烬淡淡挑起了剑眉,看向他,俊美如画的面容上,不见喜怒,只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着酒杯,轻轻地转动着。
林秋安见他不语,又笑着接着道:“虽不是本人,但我瞧着这姑娘反倒是还美上几分。”
“林秋安,你如今倒是做起本世子的主了?”
裴之烬此人,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此时看他一副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偏那一双细长的桃花眸里,迸出来的冷意,却让人不敢忽略。
林秋安不敢再说,忙为他把杯中的酒斟满:“世子,我哪敢啊,我这不是喝多了酒,一时犯浑吗,来来来,我自罚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