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蕾停了针线,一边听着,一边还分神照顾孩子们。她发现每当万商和思玉说话,金宝珠生的那对双胞胎姑娘,别管她们能不能听懂,都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听着。
但她生的儿子就不一样了。见姐姐们的注意力被太夫人引去,他赶紧把毯子上的那只布老虎拢到自己怀里来,然后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好似威风得不行。
蠢儿子!
木蕾忍不住捂住脸。
万商点着头说:“申屠的选择本来就不多。要么皇上,要么北堂。”投靠皇上要出血,投靠北堂一样要出血。这就是自己手里没兵的坏处,只能被迫去抱强者的大腿。
那自然还是投靠皇上更好。
因为申屠嫁女给皇上,北堂始终会怀疑他们的忠心。
即便北堂最终赢了,那时若申屠留申屠贵妃和二皇子一命,那直接就是告诉北堂,赶紧把我们杀了吧,要不然我们很可能会带着二皇子造反。而若申屠找机会主动杀了申屠贵妃和二皇子,北堂也不会重用申屠,只会由着申屠越来越边缘化。而且此举还叫人觉得申屠无情无义,日后有什么事,北堂需要拿人开刀时第一个就找他们。
所以,还不如跟着皇上一条道走到底,哪怕皇上这条路依然不好走。
万商和思玉却不知道,申屠之所以选择皇上,有个重要原因是老夫人中毒了。
要知道老夫人中得根本不是一般的毒。
四月二十六日,申屠府邸请了太医。太医们经过会诊发现老太太在短时间内服用了多种药物。不客气地说,太医们起先还以为是申屠家主在老夫人身上动了手脚。
后来,经过审问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才知道真相。
原来老夫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已经茹素二十余年。她这般虔诚,当恩明在宝济寺讲法,又讲得那么好,老夫人自然会去听。她也听得懂,越发喜欢找恩明论法。
不过,之后发生了菩萨显灵等一系列事情,老夫人反倒是不怎么去找恩明了。因为老夫人对于佛法是有真正的研究的。她觉得过分追求“神迹”,反而是移了性情。
只可惜老夫人在佛法上颇有见地,身体却不争气。
自打上了年纪,她的体内总有一些病痛。这种病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因为严格来说这不是病,完全就是人年纪大了、身体老化了,是一种不可逆的衰老。
老夫人却发现每当她和恩明论法,总会觉得身体舒坦了很多。
如果不曾享受过那种舒坦,那么在过去那么多年里,老夫人其实已经习惯了身体的病痛;但一旦享受过那种舒坦,老夫人忽然发现很多小疼小痛变得难以忍受了。
于是老夫人虽然疏远了恩明一阵子,后来又忍不住继续找他论法。
她也越来越信任恩明。要知道恩明在佛法上的见地确实不低。如果他不走歪门邪道,而是正经研究佛法,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大师。他慢慢地就叫老夫人偏了想法。
老夫人的心腹老嬷嬷没跟着一块儿听闻佛法,只是觉得恩明自制的香很好闻,得知恩明还会给其他虔诚的信徒送香,于是想办法偷偷找人换了几支香。这样一来,即便老夫人从寺庙里回来,只要他们夜间把香点燃,老夫人还是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血月发生后,申屠府邸被围。
仅有的几支香很快就用完了。
老夫人很快就这里痛了、那里疼了,竟是比以往更严重。心腹嬷嬷甚至还觉得老夫人性情都改变了。赶紧请了府医来看,府医说是中毒。心腹嬷嬷想到了香,放香的盒子里还留有一点香气,拿出来给府医闻了,府医表示自己认不出这香里有什么。但老夫人每日吃什么用什么都是登记了的,别的地方没有问题,那只能是香的问题。
老嬷嬷提出要告知家主。老夫人却不同意,她这会儿反倒是一心帮恩明说话,觉得自己中毒和他无关。但因为太难受了,只能叫府医治治看。府医确实尽了心力,只是不管用。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想办法让老太太昏睡过去,以此来减轻疼痛。
再之后,就是太医上门。
申屠家主问清楚了老夫人中毒的过程,摇摆不定的心思忽然就定了。
皇上再怎么无耻,还不至于给老夫人下毒,试图通过内宅来控制申屠一族。
北堂这是想要干什么?
估计城内中毒的远不止老夫人一人,那些虔诚的信徒中有多少是中毒的?只不过老夫人这一边,因为老嬷嬷私底下换了不少香来,导致她闻到的毒气更多,以至于忽然断了香,就毒发了。而其他的虔诚信徒那边控制得非常好,暂时还没露出端倪。
北堂连这种小道都使出来了!
申屠家主又怎么敢寄希望于北堂得势后,他们能得着好?
于是申屠家主当机立断,二十六日当天就给皇上传信,当晚就和皇上达成了共识,又以申屠的名义给包括司马在内的其他世家送了信。这其中,有些小世家回信及时,都表示愿和皇上谈判。司马这边,最后也回了信,但是信里似乎还有几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