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已经定亲,嫁人之后就是正室。
而正室只要能抚育庶出子女长大,就不能称之为是无子无女。
至于正室本人从未生养,这其实不算什么特别致命的问题。以安信侯府如今的圣宠,先侯爷又是救驾而亡,如果江姑娘抱了庶子养育,说不得皇上也会准许此子继承爵位。在此时的绝大多数人看来,只要爵位和姓氏都有人继承了,这就没问题了。
万商恍然大悟:“所以这个流言是要我坚信若老大娶了江姑娘,直接就是断子绝孙?”刚刚情急之下,她还真没想到庶子庶女这一茬。现代人脑子里没小妾的概念。
万商从来就没考虑过詹木宝会纳妾这个问题。
“别人对着宝济寺避之不及时,咱们府里的管事竟然还抢着去预约禅房,别人肯定不会想到是管事为了讨好您自作主张,只会觉得是您急着去宝济寺。等去了寺庙,不见你找高僧听法,更不见你拜其他的菩萨,唯独两次入了送子观音的大殿……”乌嬷嬷又提醒道,“所以,他们肯定觉得当这则流言传到您耳朵里,您绝对会退亲的。”
万商:“……”
万商对外是个什么人设?
那些想要算计她的人,哪怕确实见过她大气的一面,但在他们眼里,万商本质始终是个从乡下来的老太婆。这种老太婆可不就是天天盯着儿媳妇的肚子么?恨不得儿媳妇生孩子就像母鸡下蛋似的容易,而且最好一生一个儿子,一生又是一个儿子。
他们不觉得在知道儿子会被江姑娘害得断子绝孙时,万商还能保持冷静,还能想到这门亲事是先侯爷定的,其实不能轻易退;一旦退了就是辨无可辨的背信弃义。
万商抽了抽嘴角,但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下来了。
她道:“他们那样看低我,倒是也挺不错的。至少江姑娘现在还没有被下药。”
万商轻轻抱了下乌嬷嬷。嬷嬷像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太夫人真的成了她的女儿,这是女儿在对母亲撒娇呢。她忍不住回抱了下。
一秒的温情过后,万商转身吩咐下人:“去侯爷的院子里,叫老大立刻更换一身能出门的衣服。”想了想,万商又说:“叫他穿得稍微精神些,但又别穿得太花哨。”
詹木宝的孝期比别人都要长。他还没有出孝。
但先侯爷毕竟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如果詹木宝有事非要外出,其实也不妨碍什么。他自来听万商的话,荣喜堂的下人跑来叫他换身能出门的衣服,他立刻就换了。
等到万商收拾好了,她带上詹木宝,母子俩直奔张家。
张家就是江姑娘外祖一家。张家几代人扎根边城军。江姑娘的外祖父、舅舅都曾是边城军的一员。因江姑娘外祖父年老体迈,而她舅舅早年战死沙场,所以江姑娘的表哥虽然和詹木宝、詹权差不多大,但已经是江家的当家人了。他是皇上的近身侍卫。
在路上,万商直接问了詹木宝的态度。
万商并没有说这里头的阴谋算计。毕竟子女缘分这个东西很难讲的,即便什么算计都没有,詹木宝和江姑娘也有可能不孕不育——要不然现代社会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治疗不孕不育的医院呢?万商完全不信命格一说,但也不能保证小夫妻未来能够子女双全。所以詹木宝本人的态度很重要,万商能管得了他一时,难不成还管他一世?
所以,万商直接问:“若你和江姑娘未来没有子嗣,你当如何?”
詹木宝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其实我……我有没有子嗣,并没有太大的妨碍吧?詹家还有二弟、三弟和四弟在,日后从他们那里过继就是了。”
万商有些诧异地看着詹木宝。可以啊,儿子这个觉悟真是相当可以。
万商却是忽略了一点,詹木宝作为一个典型的妈宝男,自来很听母亲的话。万商平日里是怎么重视詹权的,詹木宝都看在眼里。詹权其实是云夫人和前夫生的,和詹家没有血缘关系,和万商就更没有关系了,但这一点都不耽误万商对詹权的倚重,也不耽误詹权对万商的尊崇。詹木宝心里便有了个认知,孩子不是非要自己生不可。
再有,万商更是从来没有对詹木宝说过类似“等你成婚了,要多多给我生几个宝贝孙儿”的话。就算偶尔会提到安信侯府的未来,万商说得更多的都是“教养小孩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谁撒手不管的话,那还不如不生”之类的话。
作为一个妈宝男中的妈宝男,詹木宝真正做到了把万商的教导铭记于心。
将这份教导和世情结合起来,詹木宝便自我总结出了“养比生更为重要”的结论。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詹木宝之所以会是现在这样的詹木宝,是因为他生母詹水香(对万商的游戏面板)许愿了他的性格,盼着他孝顺听话;也是因为他从万商这里得到的教导从未有过偏移。
知道詹木宝不会撒谎,嘴上怎么说的,心里肯定就是怎么想的,万商莫名松了一口气。她这才说起外头的那则流言,正要详细展开说说,就见詹木宝好似有话讲。
大概是因为万商的目光里带着鼓励,詹木宝努力表现出稳重的样子:“我和江姑娘的亲事是父亲临终前定下的。我如今之所以能当着侯爷、享着富贵,都是父亲挣来的,又如何能违背父亲的遗愿呢?除非是江姑娘瞧不上我,她有了更好的前程……”
要是江姑娘有了更好的前程,她也真心实意地愿意奔着那份前程去,那强扭的瓜不甜,他可以退亲。
除此之外,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会退亲。
万商用力拍了拍詹木宝的肩膀:“很好!等见了张家人,你就拿出这份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