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北堂那个藏起来的船厂竟然被一把火烧了干净,工匠几乎都死了,图纸和已经成型的船骨也都烧没了,皇上想要出海的话,凭着现在的技术,至少也得花两年时间先造出适合出海的大船来——越是这样,皇上越发觉得北堂送了一批人出海。
皇上打算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把这些人都找出来。
若不然由着他们带着大量的物资和仆从在海上称王,再过一些年等他们缓过来了,依然觊觎这边的大好河山,岂不是又要施各种阴谋诡计,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宋钰和北堂虚与委蛇时,这里头多少的人心算计都不必再说,北堂一心要利用他,他则一心灭了北堂。他立下的最大的功劳就是拿到了一张加密海图。这个就不好和万商说了。不是宋钰要防备万商,而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皇上肯定下过封口令。
万商也把京城中的各类情报分享给了宋钰:“南泽县的那位县令被破格提拔成知府了,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其实那位县令升至知府完全是够格的,他虽然是前朝的官,但在前朝始终不得重用,屈居县令之位二十多年,依然一心为百姓谋福祉……”
这样一个好官,又弄出了“梯田”这样的功绩,皇上肯定会重用他。
把人提成知府,其实更多的还是想让“梯田”在南泽那边顺利推广开。那边的地形地貌都差不多,温度降水更是相似,既然南泽一个县能开出梯田,那么周边的十几二十个县应当都能开梯田。皇上直接把南泽县令连升几级,就是为了让他行事无阻碍。
只是皇上下旨的时机太过巧妙,正好是那些和离再婚的夫妻顺利产子之后。
“……以至于很多人觉得南泽县令之所以顺利升官,是因为他叫那些近亲成婚的夫妻都和离了……”万商哭笑不得地说,“偏远地方的县令想弄些政绩不容易,无论是叫一个地方繁荣起来,还是叫一个地方多出几个读书人,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积累。但是宣扬近亲成婚的害处,叫那些没有健康子嗣的夫妻和离另配,这就容易多了。”
何况南泽县都打好样了,跟着做总会吧?顺利的话,一年时间就出政绩。
宋钰知晓人性,摇着头说:“亏得皇上的圣旨里没提梯田,若不然只怕现在很多不适合开垦梯田的地方,都在瞎搞梯田。那样受苦的就是当地百姓。”也因为皇上没提梯田,所以大家越发觉得南泽县令升官的原因是“消灭近亲成婚、促进健□□育”。
万商说:“京城的这些世家,虽然血月、天狗吞日的锅都叫北堂背了,就没有人继续盯着他们,叫他们和离,他们确实也没几个和离的。但今年刚说亲的那几个,都开始往外找了。最叫我觉得稀奇的是申屠那边一个嫡系的男丁竟然娶了武勋之女。”
顿了顿,万商又说:“是皇上赐婚。”
宋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字。
申屠决议帮二皇子夺嫡吗?
当然,皇上未必有抬二皇子去压制大皇子的意思。
之所以给申屠和武勋赐婚,怕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又见申屠说迁族就迁族,所以给他们一些甜头,表明“之前的事就都过去了,朕现在还是看重你们的”这么个圣意。皇上的主要心思都放在攻打北堂上了,其他的世家这边,能安抚的就先安抚住。
说白了,这些世家手里没兵,只要他们放下世家的骄傲,以皇权为上,皇上用谁不是用呢?但在申屠看来,只要贵妃和二皇子不倒,他们就还有乘风而起的机会。
万商说:“不过这些都和我们安信侯府没太大关系。我们府上年长些的孩子,婚事都已经定了。舒儿那边,我和静华道人都觉得只要家世清白就好,别的不奢求。”
宋钰准确领会到了万商的意思。
安信侯府绝对不会参与到皇子夺嫡这种破事里去。
待到宋钰离开安信侯府时,天已经快要黑了。万商把詹木宝拎到跟前来问话:“宋钰怎么得罪你了?不是你乐颠颠把人请回来的吗?怎么饭桌上忽然给人脸色看?”
詹木宝什么都不会瞒着万商,十分委屈地说:“娘,我觉得宋钰想要叫你姑姑!”
万商起先只觉得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才在詹木宝的挤眉弄眼中才反应过来。
宋钰和万喜乐?
詹木宝说:“反正宋钰不敢把话说破,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万商有些恍惚地说:“从没听喜乐提起过啊……他们什么时候有的交情?”难道是她太迟钝了,连孩子们早恋的苗头都看不出来?还是孩子们太懂事,发乎情止乎礼?
“不对!”万商忽然摇头,“喜乐还小呢,现在正是认真读书的好年纪。”
“对对对,表妹还小呢。”詹木宝止不住地点头。
要是宋钰真和表妹成了,那因为两家的亲戚关系,下一代肯定是没法成婚的。
詹木宝就觉得宋钰晚几年如愿以偿也挺好。
詹木宝心里当然知道,舅舅万苟是过继来的,严格说起来,他的孩子和表妹的孩子之间的血缘不算特别近了,但外人说起来呢,两家依然是非常亲密的亲戚关系。
母亲曾经说过,上行下效。
他们要是选择和亲戚做亲,那传了出去,百姓就会觉得既然安信侯府的某一辈也是亲戚做亲,那我们也可以继续亲戚做亲啊。那时再和百姓解释说其实他们的血缘不算近,这种解释的话不一定会被人听进去。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开那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