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年轻笑一声,安抚地拍了拍邱时的肩膀,冲他使了个眼色,“放心,有我呢。”
那厢谢翎结束了与他们的谈话,转身离去时,便看见许如年依靠在一旁的白玉石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谢翎踱步到许如年身旁,二人对视了许久,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些释然,谢翎笑着问道:“云归楼?”
“行,为你践行。”许如年也跟着笑了起来,之前那点不愉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朝霞初露,街头往来赶集的百姓众多,熙熙攘攘喧闹声不止。
二人并肩而行,前几日的不愉快都成过眼云烟,无人再提。
说起前往松洲一事,许如年有几分担忧,那边的军营是昌邑侯的地盘,任他能力再出色,强龙也难压地头蛇。
况且关家和他有仇,他们明里暗里肯定会针对谢翎,明知是龙潭虎穴,还要硬闯,真不知该夸他一句英勇无畏,还是狂妄自负。
“此番前去,万分警惕小心。”
“这是自然,你留在汴梁,劳烦多替我照看侯府上下。”
许如年笑着说道:“既然不放心,又何必抢着当出头鸟,你去西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疯了,如今好不容易太平了点,你还要去干这等不要命的事。真不怕让崔荷守活寡?”
谢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冷笑一声,冷嘲热讽道:“她哪儿会守活寡,她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前日当着我的面,竟然说,在我死后会养上两个面首!”
许如年愣了半晌才咂摸出谢翎言辞间的不爽,更没想到,就连他都能听出来是一句戏言,谢翎却听不出来。
他反问道:“你觉得她会吗?”
谢翎薄唇紧抿,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敢!”
她要是敢,他哪怕被埋进了黄土里,也得爬出来找她算账!
郁气积攒了两日,如今来到许如年面前,总算发泄了出来,只要一想到崔荷会躺在别的男人的臂弯里,他就心潮翻滚,一股酸涩之意凝聚在心头久久难消。
许如年瞧见他眼底冒出的妒火,不由咂摸着下巴,调侃道:“谢翎,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像个山野妒夫。你敢不敢承认,你喜欢上崔荷了?”
谢翎神色一怔,呆滞了片刻,嘴唇微张,喉咙竟像是失了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遭繁杂喧嚣的人潮声突然没有了声响,他像是遭人当头一棒,五感顿失。
脑袋里就回响着五个字,他喜欢崔荷?
许如年轻嗤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一句话,有些事别人只能点醒他,真正要想参透了,还得靠他自己。
谢翎一路失魂,跟着许如年来到了云归楼。
正要入内,后面的邱时忽然喊住了谢翎:“侯爷,今日还去不去找剩下那几户人家了?”
昨日太赶,名册上有几户人家不在家,他们圈了起来,打算改日再来。
眼看着谢翎和许如年就要进云归楼了,邱时很担心这一进去就是大半天,可不得浪费时间吗?
谢翎也想起来荷包的事,后日便要启程去松洲,他总想在离开前,把荷包的事解决。
荷包是崔荷送的,别的丢了无所谓,荷包却不能随便丢。
谢翎原想着把荷包找到之后,便挂着它去崔荷面前转两圈,看看她的反应。
如今发现自己可能喜欢上崔荷后,找荷包这件事突然变得迫切起来。
好像荷包找到了,他就能与崔荷和好一般。
他把和好的希望寄托于荷包身上,当下便与许如年说道:“子玉,我有事先行一步。”
许如年拉住了谢翎的手臂,问:“干嘛去?”
谢翎解释道:“崔荷送我的荷包丢了,应该是马车出事那天丢的,我想找回来。”
“非得要回来?”许如年面露为难神色,眼神鬼祟,一看就是知情的。
“你知道在哪儿?”谢翎离去的身形一顿,转身来到许如年面前,他心中燃起了希望,若荷包在许如年那里,总归是个好消息。
许如年支支吾吾,眼神闪烁不定,“也……也不在我这儿。”
“到底在哪儿?”谢翎有些急了,抓着许如年一定要个答案,“你快说,不管是脏了破了,能找到都成。”
许如年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谢翎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许如年只好大声地又说了一次,“在芸娘那儿,就是醉仙楼新来那个花魁。”
谢翎怒其不争,骂道:“你又去那种地方鬼混,以后谁家好姑娘还敢嫁给你。”
“唉,得了,你也别说了,芸娘她非逼着我娶她,我怎么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家,我爹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许如年已经烦恼了好多天了,他也没想到在江南救下的那个青楼姑娘竟然偷偷来了汴梁,还故意引他前去,非逼着他娶她。
他救下芸娘也只是一时不忍,给她钱财送她回乡,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却不料她找上门来了,真是冤孽啊!
谢翎并不知道他和芸娘的过往,拉着他就要去醉仙楼找芸娘,许如年却连连摇头推拒,“我不去,我正躲着芸娘呢,你自己个去吧,别说跟我有关系,就说我偷了你的东西,你跟她讨要回来便是。”
谢翎左右拉扯不过,只好自己去醉仙楼。
他回了一趟虎鹤园更衣,离开前,上阁楼去看了一眼崔荷,院子里除了丫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就连她往日喜欢待的八角亭也不见踪影,谢翎只好带着失望离开。
就在他离开虎鹤园没多久,廊下拐角处出现了几道身影。
屋里太闷,崔荷就与金穗绿影去花园里闲逛,回来的时候,远远瞥见脚步匆忙的谢翎,他又走了。
金穗担心崔荷多想,便开口道:“郡主,侯爷公务繁忙……”
崔荷淡淡瞥她一眼,冷声说道:“再替他说一句好话,我送你去虎鹤园伺候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