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
“很大!!”
冀獠於是沈默了,煞费心思地苦苦思索片刻,突然一拍大腿:“一口吃不下,那慢慢吃哩!”
“真的可以吗?”
“俺说行就行!”
这边相谈甚欢,距离此地甚远的岩壁上,白衣男子忍不住抚额轻叹……
“两个笨蛋……”
千里青戈壁,风蚀红峰兀,被戈壁和沙漠吞没的古河谷地带,最後一滴水也早就在上千年前被蒸发掉。
风,有时就像水。
虽然速度比较慢,但风化、剥蚀的力量并不亚於水流。曾经的河流消失之後,风代替了它们,像野兽般把岩石的地表噬食。
忽然,中间一座巨大的岩丘震动不休──“磅!!”一声犹如惊雷之响,乱石崩飞,一颗硕大的脑袋从炸开的洞穴冒了出来,却见是一尾大蛟,浑身黑鳞,头有触须却无角,其相实属狰狞。
黑蛟的大爪子趴住洞口,翻滚地爬出地面,然後有点惊慌地张望,诚惶诚恐地害怕被人发现,毕竟他之前可是很倒霉地因为稍微冒了头就把人吓到了又被神明追杀,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不过看起来这片戈壁滩实在是太荒芜,连商旅的马蹄印子都没有。
然後它发出惊讶的叫声:“啊呀?俺记得这里是个湖泊!怎麽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哩?”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从地底河脉钻出来,沧海桑田,世情变迁,曾经千里河堤如今也早是黄沙万里。
黑蛟粗鲁地往外爬的动作简直就跟土拨鼠似的把泥刨得到处都是,砂石四飞就像沙泥倾泻,等整条蛟身爬出去之後,整个岩丘都几乎被夷为平地。
灾难般的破坏力,也无怪当初为什麽一冒头就被凡人当做祸害。
在它後颈上坐著的敖翦因为很久没有接触地面的阳光,在略带刺目的晨阳中稍微眯起了盈盈水水的眼睛。
他背上扛了一个又大又圆的包袱,里面装得满满的、鼓鼓的。
敖翦还是第一次看到与大海、与沙滩、与森林完全不同的荒漠。
细沙和粉尘被猛烈地风吹跑了,地面全是粗糙的沙砾和砾石,光秃秃的裸岩暴露在日晒中,风中饱含沙粒,把巨大的砾石磨出了各种形状的棱角,非常外形古怪。
即使这里一滴水都没有,但却称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大海,戈壁,又被称为瀚海沙漠的荒漠地带。
“这里……是哪里?大妖怪会在这里吗?”
黑蛟看了看这附近的地形,也显得有些困扰:“应该是这儿没错。主子的玄光镜从来没有出错过,这天下饕餮本来就不算多,再加上很大一只还要橘红色的毛,主子说它在这,就一定在这附近了。”回头看敖翦,“你确定先不回海里去吗?”
“我会回去。”
敖翦赤裸的脚站落在开始被阳光温暖的泥岩上,“但不是现在。”
黑蛟有些失望地打量附近光秃秃的石壁,在看到两块巨大的岩石缝隙间长著一小丛沙枣,几串金黄色的沙枣花伶仃地挂在那里,黑蛟眼神一亮,好像发现了稀世珍宝般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把两块岩石趴开,摘下了那几串沙枣花,又非常小心就像对待易碎的水晶般护在爪间,乐呵呵地像抱得了万两黄金,然後看向敖翦:“俺得回去了,要叫人瞧见俺可不得了。日後若有机缘,再回来找俺跟俺主子!”用一根指头搭了搭敖翦的肩膀,“一切小心,听主子说这附近凶恶的妖怪挺多的。”
“獠叔放心,我只是去找人,并不惹事。”
黑蛟拍拍敖翦的小脑袋,一个翻腾转身,庞大的身躯飞快地蹿回地底,一阵碎石四飞加上犹如地龙翻身般的地动,便消失了踪影。
敖翦他转过头来,看向连绵无边堪比浩瀚南海的沙漠戈壁。
一轮红日,染得他那双琉璃玉般的鲛人眼瞳更为璀璨闪耀。
有山位凉州境内,东西连绵,广员百里,西隔宕泉望鸣沙山,因三峰相峙,如危欲堕,其险极甚,故名三危,俗亦称卑羽山。
有道山虽明而寸草不生,是为穷山,水虽秀而只鳞莫睹,是为恶水。
悬崖断如天人刀斧所削,深涧之下乱石丛生,赭黑相间之岩山之巅草木不生,远处乃见黄沙呼啸,著眼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另一番的广阔无垠。
这三危正是边陲恶境。
是以当初上古舜王流四凶之饕餮一族,令其远离中原,尽迁於此。
卑羽山巅,豔阳之下便见得一大团橘红色的大怪伏於石上,呼吸起伏,享受著暖阳照耀,好生自在。
便因为这附近一片荒芜,鸟雀走兽均不见影踪,反而比较安静,那橘红色的大怪显然是好梦正酣。
谁想天边忽然卷起云团,层层笼罩过来,把日光遮掩,突然万丈金光於云间乍现,便见一名彩衣仙人乘鹤而至,左手捻莲,右取拂尘。
待飞到山头的半空中时,轻如鸿毛般漂浮半空中,那身彩衣飘飘犹似谪仙般轻盈的体态,加上乌发云鬓,皮相不老,只是那说话的声音略是尖细:“本仙乃云麓山中云梦仙!前时道友金顶真人真阳子为你所害,不但三魂七魄险些惨遭打散,其坐骑青鼻兽竟也被你残杀吞食!如今在本仙,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他的声音实在非常尖锐,加上刻意拉长的语调,实在很像被捏著脖子的公鸡。
这位云梦仙平日是除妖无数,自命捻莲明心见圣,除妖以正天纲,往日里遇到的妖怪被这风卷残云又夹杂万丈金光的出现,早就吓得跪地求饶,可如今在山顶睡觉的那妖怪,完全就像被自己的毛发给覆住了,耳朵估计也盖了个严严实实,完全没听到他尖细的声音,依然自顾自地继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