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赘婿成亲有坐花轿的先例,楼谪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如今一听,禁不住蹙了蹙眉,“今日成婚,他还被罚跪祠堂?”
刘嬷一看楼谪的样子就知道楼谪铁定心疼了,刘嬷掩面乐呵呵地笑了,
“公子这是心疼绵哥儿了?日后就是自家夫郎了,确实该心疼哈哈,不过公子你也莫生气,绵哥儿这跪祠堂都是家常便饭,他那爹有病,他自有应对的法子,吃不了亏的,你能好好地进府中,才是帮了绵哥儿最大的忙。”
楼谪还是不太高兴,也不知道柳绵天天在柳府过的什么日子,连跪祠堂都当成家常便饭说出来,知道柳绵处境可能不太好,但没想到这么不好啊!
楼谪等不及那些打扮得油头粉面的迎亲队伍说场面话了,轿都没停稳,楼谪便是长腿一迈坐了进去,周围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楼谪充耳不闻。
楼谪现在就想去柳府看看,究竟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敢这么欺负他兄弟!
本以为楼谪还会因为被羞辱勃然大怒,准备看好戏的众人一愣,没想到楼谪这么轻易就上了轿,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这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迎亲的队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正面面相觑时,楼谪低沉有力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愣着干嘛!起轿走啊!耽误了吉时你们负责?”
带着一系列羞辱任务来的迎亲队伍出师未捷,一不留神,楼谪就坐上了花轿,他们还能怎么办呢,而且他们听到楼谪的声音就下意识跟着做了,此时已经抬着轿走上回程的路了。
这穷酸猎户也真是邪了门了。
下了轿,这猎户甚至不必别人领着劝着跨火盆,长腿一迈,大红色的衣摆飘动,领礼的小厮都还没跟上,楼谪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迈过火盆。
直奔在堂前等待的柳绵,柳绵穿着精致华丽的红嫁衣,更衬得肤白胜雪,略施粉黛的脸被垂下来的金色流苏挡着,戴着沉重的头冠浅笑着。
楼谪一靠近就拉住了柳绵合在身前的双手,虽然很漂亮,但柳绵一看就很不舒服,跪了一整夜祠堂第二天还得戴这么重的凤冠,楼谪感觉柳绵那小身板都要被风吹倒了!
还强颜欢笑,感觉好兄弟惨兮兮的。
其实并没有,柳绵真的挺高兴的,尤其看到楼谪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后,挡在流苏后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凑近楼谪轻声道:
“夫君,你太着急了,你该先牵红绸才是。”
楼谪这才发现柳绵身旁还站着一个人,穿着暗红衣服,端着托盘的安禾,背对着众人,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
楼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拿起托盘中的一端红绸,柳绵也跟着拿起了另一头,大红色的绣球自二人中间轻坠。
“新人到!”
楼谪一路火急火燎的步子终于慢了下来,跟着柳绵一同步入正堂。
刚刚那拉手的一幕堂中人自然看的一清二楚,柳成脸都铁青,咬牙切齿道:“不知廉耻,成何体统!”
若不是现在有满堂宾客在,柳成八成是要气得掀桌的。
而高堂另一边的沈思月,今日专门梳妆打扮了一下,看不出半丝病气,和当初安兴村村中一枝花的模样重叠,早晨柳成都愣了愣,随后又沉了脸色。
因为看到这样的沈思月,他就会想起那些年遭受的苦难羞辱,沈思月眼角的皱纹,手间的老茧都是这些岁月的证明,柳成或许感谢他,却再也不是少年时热烈真挚的爱。
柳成早就忘了他们相互扶持过来的岁月,他只记得自己当年的死缠烂打,低三下四,却完全忘记了沈思月为他洗过的衣,吃过的苦,他说沈思月惊为天人,一见倾心的日子。
“我觉得挺好的。”
沈思月的嗓音早因长期咳嗽变得沙哑,看到楼谪刚刚情不自禁地表现后,脸上从晨时一直挂着的笑容又更深了几分,整个人都因为这个笑容焕亮,刺得柳成别开了眼,冷哼了一声。
“一拜天地!”
楼谪拉着红绸跪下,余光时刻注意着柳绵的情况,他还惦记着柳绵跪祠堂的事,如果等会儿柳绵露出半点不舒服的表情,他就立刻把人抱去看大夫,让柳成这个新婚前夜还让儿子跪祠堂的渣爹行为昭告天下。
不过柳绵跪下后表情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笑着的模样,楼谪整双眼睛都快黏上去都没看出来有没有不对,反倒是把柳绵的耳根看得越来越红,忍不住抬眸轻瞪了他一眼。
隔着金色流苏的漂亮杏眸看了自己一眼,水盈盈的眼波流转,楼谪心脏都一紧。
一旁的傧相都看不下去了,笑道:“新郎官快跟新郎君一起拜天地啊,一直盯着郎君瞧作甚,郎君都被你看害羞了。”
堂上的沈思月也被逗得笑出了声,这下是一点都不怀疑柳绵说楼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话了,看着小眼神,柳绵去哪跟到哪,比当初柳成和他最情深意切的时候还腻人,这可装不出来。
柳成却又是不爽地轻哼了一声,座下的二夫人张妍福至心灵,小声地说道:“到底是农户,一点礼仪都不懂。”
很显然,柳成也这么认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楼谪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又闹笑话了,连忙回过神跟柳绵一起伏身行礼,起身时,瞪了那个座下的长舌妇人一眼,“别人成亲你指指点点就很懂礼仪吗?”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堂前三人听见,沈思月又是乐得一笑,张妍气得发颤,看了看柳成铁青的脸色终是没有发作,柳成这人最好面子,在此时闹起来没有好果子吃的,张妍只得委委屈屈地看了柳成一眼,然后咬牙切齿地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