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陵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突然望向我。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他眼里盛满了悲伤,弄得化不开的绝望。
暗暗心惊,我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愿。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喻陵开口道:“瑜儿,进来吧。让你的仕子去外面候着。”
我反射性的看了萧然一眼,刚想开口反驳,却不想只见他淡淡的笑着,随后恭敬的退了出去。背影消失在门口,我的视线已经看不见他了。
这个人,能不这么同情打理吗?哪怕皱下眉也好啊,每天一脸的笑容感觉离我好远。
“瑜儿?还不进来?”他唤我,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我自然听话的进门,靠近了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让人的神志有些迷糊。
他拍拍身旁的软垫,要求我坐到他的身旁。经过昨天的事,我怎么也不可能大意了,攥紧了袖里藏好的啐上麻药的银针,微微后退。“你怕我?”他挑眉,狭长的桃花眼很好看。
“不敢。”微微欠身,至少耐着那灼人的目光坐到了他的身旁。喻陵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几本线装书,摆在了面前的案台上,他没有转过头,便问我:“你让他吃了蛊虫?”
心下一惊。
他是怎么知道我给萧然吃了蛊虫!难道他在我的槐花院设置了眼线?耐下心下的震惊,抬头:“师傅在说什么?”
“装傻可不好呢。”喻陵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讥讽,“你身后,是綦切吧?”
他从一本书里抽出了一把薄如翼翅的小刀,猛然靠上我的身体,对着我的脖子细细比划。冰凉的触感轻微的滑过皮肤,我感觉有些刺痛,随即就是热热的液体在皮肤上滚动。
我无法动弹,喻陵居然不动声色的点了我的穴道。“师父,瑜儿所为,纯属自保,请师父住手。”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能清楚的感觉自己血液的流逝。
“自保?”他再次挑眉,这次却是疑惑。
刀子已经离开我的皮肤了,我暗暗松了口气,“师父,我是战乱的孤儿,遇见娘圣女只是意外而已”我顿了顿,“师父,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刀子突然脱了他的手,重重的落到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乒乓声。“哈哈活下去吗?哈哈哈哈”他突然笑起来,笑容里藏着更深一层的含义。
我看不懂。
喻陵笑了很久,最后终归沉默,半响才缓缓出声:“既然你今日为我徒,我定倾其所能,教你人情世故,直到你有一天变强为止。”他眼里是决心,我没有看见讥讽。
他是认真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少一个杀我的人终归不错。
“谢师父不过,师夫我的脖子”刀下的虽不深,但要是任由血流下去还是会死人的啊喂!刚开口,喻陵才恍然大悟的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白色的布条和伤药。
我去啊,着师父是想把我整死的节奏啊。一会儿想掐
死我一会儿又那刀子想割我脉,是不是喜欢玩SM啊喂?
他已经没给我解穴,只是小心的在我伤口上抹上伤药,火辣辣的疼。再用布条绑好,居然最后还打了个蛮漂亮的结!
真是!好想捏死他的节奏!
他拿出三本线装书,清秀的字迹分别印在蓝底的封面上“天时”“地利”“人和”。“你想先学什么?”他问我,翻开每一本书的第一页,都夹杂着一个小物件。
“天时”里夹杂着一根洁白的白玉笔,笔杆上清晰的雕篆了‘念’字。“地利”里夹杂着黑色的小块,看起来像是块墨,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上‘魏’字。而‘人和’里,就是喻陵刚才哪来割自己脖子那把小刀。
他解了我的穴道,我才本能性的摸摸伤口,却只触及到一块布料的质地。染血的小刀静静的躺在地板上,我忍不住将它拾起。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触手就感觉如同水流般的感觉流过。银白的刃面,鲜红色的血显得格外刺目,雕花的刀柄被绑着层层的红线,整个刀大约也就一个成人的手那么长。薄如翼翅,吹发可断,这可不是所谓用来偷袭的道具?
我去,也难怪自己又被偷袭了。
“师父,这些物件是?”不经抬头,却发现喻陵的瞳孔格外深邃。“这是学习每本书赠与你的必备之物,这笔是取三生石上长出蔓苗做的笔杆,可预示天文。这墨是利用蛟龙提油炼
成,写出的字百年不毁。而这刀”他住了口。
他拿过捧在我手上的小刀,用手帕细细的擦掉鲜血。我这才隐约的看见刀面上刻上的字迹——孽。
“师父?”
他身上扑面而来的颓丧快要淹没了他,我急忙的拉拉他的长袖。“说吧,瑜儿你要学什么?”他晃过神,对那把刀缄口不提。
我见他不想再提,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琢磨半响,指着那本“人和”道:“我要学它。”。
他一愣,随即笑了。
我没有做错啊。要想在人间活下来,就得先懂的怎样与人相处,虽说我已经有二十多岁的人生经历,但毕竟对于这个世界我还是陌生的。
“好瑜儿,给,这把刀拿好,为师今天就给你讲讲当势局面。”他将刀塞进我的手里,笑着拿起了那本书。
我从不知道他知道的这么多。
他只告诉了我有关白晔国的事情,例如有几个王爷,谁又有预谋的心思,又例如当今权倾朝野的段丞相到底是那边的,又例如皇帝的一些事迹。
本来是很枯燥的事情,但从他的嘴里描述出来,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表面上安宁和谐底下却动乱不安的国度,权利阴谋,都被徐徐的道出。
喻陵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为我讲述的,他没有将自己算入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里没有他。
喻陵给我讲到了巳时的时候,就乏了。吩咐我认真看“人和”,并把不懂的用笔在纸上写
出来,等他休息好之后再给我讲讲。自然是无异议,认真的阅读着每一篇的字。
这个世界的字不难认,就相当于现代的繁体字。文言文之类的自己也看得懂,所以也并不难理解。
喻陵在一旁的老爷椅上躺着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我能听得出他睡得很浅,或许是对我还不太信任,害怕我会趁机杀了他吧。
这人疑心病真重,也不怕有一天把自己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