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早膳,段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三辆马车,规矩有碍,段宿和他的妾室一辆,白光韵和另一个书童一辆,而我,和段於臣一辆。
段於臣,很久没再听到过的名字。由于都是孩子,段宿才将我与他安置在同一辆马车。
或许是我一生刺目的红色实在难以让人忽视吧,再次在马车前见到段於臣的时候,他冰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倒是段宿,拍着我的头笑得灿烂:“这就对了嘛,小孩子就要穿的生气一些。”
我没有做出答话。或许是以为实在无力在说些什么,亦或许我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
乖顺的踏上马车,不加思索的靠在了窗沿边上。手腕上的剑刃出乎意料的开始发热,暖暖的贴着我的皮肤。白失韵应该是在安慰我吧,这种安慰法也够特别的。
马车平缓的开始前进,我能感觉到身旁坐了一个人。不打算搭话,心情却是也高兴不起来,难以勉强。
“之芝”我听见有人唤我,转头看去。
却是段於臣俊秀的侧脸。两年来,我很少见他,或许是他躲着我,亦或许真的是段府太大碰不到。现在的他比我高了不止一个头,我知道他十五岁,并且和我一样,学武。他在下个月就要举行冠礼了,也就是说,他下个月就可以娶妻了,这和我以前所读的历史课本有些差异。
墨色如瀑布般的长发只是被簪竖起而已,刀削般的脸阔给人一种冷
峻的感觉,飞扬的剑眉间隐约藏着蠢蠢欲动的杀气,我知道那可能只是我的错觉。长长的睫羽下,覆盖着漆黑的瞳孔,像是一块被打磨的光滑的石墨,没有光泽。挺直的鼻梁,和拉成直线薄唇。依旧是初见时的墨色衣衫,他抱着手臂,靠在马车上,他的腰际挂着一个水墨色的玉佩。
“我记得,你是叫之芝。”他靠过来,顿时一股熟悉的墨香就笼罩了过来。我能记得,这是和段宿身上一样的味道,但有些不同。
“恩。”从鼻腔里淡淡的恩了一声,遂撇开头,缩成一团。
“好久不见。”我没有转头,只是闷闷的说了句。对于这个人,我一半是感激和愧疚,另一半却是深深的戒备与迷惑。
他又凑过了些,由于我坐在角落,无路可退。
“段於臣,请自重。”无奈,只好伸手推了推,可惜力气不够。他似乎笑了,是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你怕我?”
“不敢。”垂眼,这货还这是得寸进尺。
“你可记得,是我救你的?”
“记得,大恩不敢忘。”不卑不亢,绝对的圆滑。我自然知道这些话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儿说出来真是矛盾,但是我相信的是,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小孩儿看过,而且他也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岁的青年模样那么简单。
他似乎对我这么生疏的话有些不满,没有再开口与我搭话。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让我
浑身不自在,只好装作是在看窗外。
这样似乎很好,明明之前是假装的,最后倒真看入了迷。街上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和来来去去的人都让我产生了兴趣。但并不是因为是新鲜感,而是人群中掺杂着一些“异类”。
一些有说有笑的女子们穿过街道,眉目之间都有股奇怪的气息。我当然能看出她们不是人类,但看样子也并非是来危害人间的,无非都是和我一样,妖界无生存之地,到这人间苟且活着。
两刻钟之后,马车驶入了闫安门,高大的建筑分割两半,一半繁华盛景,一半戒备森严。刚入宫门,就看见一排巡逻的侍卫手着刀剑的伫立在门口,对着进去的每个人都进行搜身。
皇帝还真是怕死呢,连兵器都不能带进去。
不过,我的袖里剑怎么办?万一搜到了,我身份可就败露了!
马车已经停下,检查的侍卫已经走到了马车的前面。莫名的感觉不安,迟迟的不肯下车。一旁的段於臣拍拍我的肩,“下车吧,到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到了。
无奈,只得耐着不安,在接受众人注目礼之下,踏出了马车的第一台阶。
“瑜贤,得罪了。”为首的一个侍卫朝我拱了拱手,算是赔礼,说着就要扶我下去,搜查我身上所带的利器。
怎么办?硬着头皮上?
“瑜贤年幼,又为女子,搜身影响不好,罢了吧。”段宿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笑着
一把将我抱起,恰好夺过了那侍卫的手。
那侍卫像是有些为难,“宰相大人,这”
“就这样吧,皇上还等着瑜贤呢,耽误了事情你可担当得起?”段宿的笑容突然敛去,侍卫顿时将头埋得死紧,“是!”
侍卫们放了行,剩下的路不能再用马车。皇宫偌大,而举行宴会的是在皇宫的中心里已和宫前殿。要徒步走到那里,绝对会花上两刻多钟的时间。
虽说我练武体力较好,但也是在穿着轻松的情况下啊,这样繁繁密密的服饰,我得走多久啊。
心里默默哀叹一声,本以为段宿走一段就会将自己放下,却不想,段宿一直将自己抱着,让自己坐在他的手臂上。
想来我好歹也有四十多斤吧,这个平时柔柔弱弱满身书香气的大宰相竟有这等体力?
大家都是深藏不漏呢。
暗笑,嘴角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