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了,小叔叔,这回咱们可能得冒冒险。”应许边知会应允,边给狻猊释放更多的精神力,他得唤醒神级的狻猊。
“你尽量留住一口气。”应允的声音未起波澜。
“明白。”应许加大了精神力的释放。
和上次一样,应许的视线被灼热的白光覆盖,只不过这次没有很痛苦,他体力充沛且没有受伤,只不过灵魂像是漂浮在了身体之外,于白光中隐约辨出前方敌军甲壳内脏器的分布。
不止是前方,而是四面八方,应许反应过来时,离他近的那一圈虫子都被砍得七零八落,但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像是他这个灵魂砍碎了其他的灵魂──如果人类和虫子都有灵魂的话。
原来这就是神级机甲的操控感吗?难怪看柯柏他们杀灭虫子如此容易,虫子甲壳上细微的缝隙都无所遁形。
弱点,弱点,全是弱点。
应许一时有些飘飘然,这不怪他,他身体是轻的,意识也是轻的,连带着看天罗地网般的虫族舰队,与战争背景里那两颗白玉色的气态巨行星,再加上广袤无际的太空,都轻飘飘地如同一个梦境,而他仿佛是被梦神带在身边环游梦境的孩子。
应允的叫喊和身体控制不住的灼烧感将他理智短暂地拉回,但也只有一瞬。
他听见应允的声音:“应许!快回来!你偏航了!”
下一瞬,其中一个玉白色巨行星在他眼前放大了千万倍,那行星散发的光芒丝丝缕缕,如同柔软的蚕丝──虽然没有在年少时期亲眼见过多少人类原本定义的虫子,但应许初高中那会儿,生物学得不错,眼前的行星让他想起了蚕茧,那是一种被人类驯化后的虫子织成的茧。
他被柔软的蚕丝吞没,和他的机甲一起,没有想象中被引力撕碎的剧痛,只有一种令人眩晕的温暖,他身体里的灼烧强行将他的意识从温暖的漩涡里带离,他想起来了:
“不好!应允!”
应许听见自己梦呓般呼喊,有气无力,似被困在丝网中的挣扎,奈何没有任何回音给他,狻猊也和他一道,被困入了罗网中。
“虽然来了个残次品,但也有一定的吸收价值。”清冽如玉碎般的声音从应许耳边滑过。
应许感到心神微颤,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仿佛来自那个不存在的前世。
可是他眼前只有那大片大片的白光,除了听觉之外,其他感官也变得迟钝。
那声音继续从他耳边滑过,这回稍稍有了些情绪,玉碎得更加尖锐了:
“准备排异,检测到反物质入侵。”
随即,应许觉得自己仿佛飘荡于惊涛骇浪之中,一个浪头拍到了他胸口的位置,差点将他胸腔的骨头击碎,那白光没能消散,应许无知无觉,只能一声声喊着“应允”,这是噩梦时分的呼救,但现实没有给他机会,很快他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只是,那个熟悉的黑洞出现了,一点点卷走了白光。
应许从温暖和灼烧中感知到了第三种痛楚,他找到了自己嘴唇的位置,然后是脖颈,再然后是手臂。
有人拥抱住了他,搂过他的脖颈,给予他一个吻。
应允。
应许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玫瑰的芬芳使得他被困住的其他感官陆续解放,他结结实实地与应允抱了个满怀,睁开眼时对上的也是应允安抚的幽蓝色眸光,应允额前的鲜血糊住了睫毛。
以及应允身后那瑰丽斑斓的景象,他们仿佛坠入了原始的菌类丛林,高高低低的,是由红到紫的菌株,它们伞盖或打开或闭合,或上翻或开裂,伞盖表面附着了荧绿的光斑。
这是一个上下左右都望不到边际的空间,应许和应允悬浮在其中,看菌类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生长,托起了让应许应允可落脚的“地面”。没有任何腐烂潮湿的气味,只有雨后森林的芬芳,但这四下没有任何植物的影子,只有菌子,真菌,硕大的、光怪陆离的真菌。
应许找不到氧气的来源处,但他和应允又切实地在正常呼吸,就像他搞不清楚机甲内部的供氧系统一样。
“看样子,这就是虫族女皇的巢穴了。”
落了地,应允松开了搂住应许腰的手,但应许没有放开,又不敢真用力回搂住,只堪堪将应允扶稳。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搂着我走吧。”应许说。
他注意到应允身上破碎的制服,以及没有制服遮挡下翻出血肉的皮肤,应允伤得不轻,反观他自己,除了衣物有破损且头还有些晕乎的不真实感外,身体没有其他不适。
应允的伴随飞船没了,而狻猊却变回手环形态牢牢地贴着应许的腕骨,应许便明白过来,是神级状态的狻猊护住了他。
“说好要小心,别偏离了航道,怎么就直接往行星的方向飞过去了?”应允面上没多大表情,但仍忍不住责怪他的大意莽撞。
应许没敢解释说自己当时那状态不受控制,感受到应允抓着他胳膊的手没再松开,便更加老老实实地低头挨训。
眼见着应允没有说他什么的意思,应许小小声问:“我没什么印象,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驾驶着飞船紧跟着你,你被卷进来,我当然也跑不脱。”应允蹙了眉头回答,他和应许保持着往前走的相同步率,眼睛时时观察着四周。
应许很想帮他把额上的血迹擦掉,也想赶快给他疗伤,但他们现在除了身上破损的制服、和应许腕上的狻猊,其他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