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罗依然就趴在桌上哭了,她哭得很用力很伤心。
我和罗依然认识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见她哭得这么山崩地裂。
第一次是在那年我们高考结束的时候,她发挥很失常,足足比平时成绩少考了近两百分,那天她抱着我哭了整整一下午。之后抹了把眼泪,推着自行车回家了。
那个暑假,我和林佑还有很多同学都在享受解放胜利的快乐,从没见到过罗依然。
我给她递纸巾,静静地坐着。
很难描述我现在心里的想法,我只能说:这个世界太不靠谱了。
我从小一起哭一起笑的伙伴,现在站在了整个社会的对立面。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和其他人一样,和她撇清关系,对她冷嘲热讽,漠然地看着她走向不幸。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谢君昊给我打电话提醒我还不走就要误机了,我起身拍拍罗依然的肩。
她抬起头来,脸上泪痕斑斑。
我说:“我得承认我真的不能接受,但你要是撞了南墙,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要我帮你处理后事什么的,尽管说吧。”
罗依然抱着我半哭半笑,“吓死我了,我就怕你和我绝交,张扬。”
我回抱她,恨恨地说:“我真希望和你还有周子良这帮乌和之众老死不相往来。”
临走前,罗依然扯着我说:“我真没想到你说去上海就去了。那林佑怎么办?”
我说:“林佑好端端在北大继续深造啊。”
她说:“你有脑子没有啊,我都和你说了林佑和王晓雨分手了。你怎么不争取一下?你现在把他们俩放一个城市,这不是等着他俩旧情复燃吗?”
这次轮到我愕然了:“争、争取什么?”
罗依然像看火星人一样看着我:“争取林佑啊。你喜欢他,这个多明显。”
我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来,感觉就像自己心底的秘密被人放到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罗依然说:“就你给他的那本《泰戈尔诗集》,第一页上还写着‘to林佑,yours张扬’,你能不要这么半土半洋吗?”
我大叫:“罗依然,你怎么随便看人家的东西啊。”
罗依然说:“还真不是我要故意看的。是我问林佑借复习材料,他一整套全给我了。张扬,我被你彻底折服,你写个情书还要以泰诗人的名义,我真同情泰戈尔,死着都中枪。”
我说:“我不认识你。”
和谢君昊一块回上海的飞机上,我思绪很纷乱。
思来想去,我认为最好的拯救罗依然的办法就是让她情归周子良。和周子良认识这么多年,我头一回发现他原来是这么地靠谱,多金、年少又深情款款,巴不得把罗依然立马嫁给他。
我琢磨了很多套搓和这二人的方案,最后认为罗依然说得对,我应该主动扑倒林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已经工作一个月。
在谢君昊手下做事压力很大,因为他是个严谨帝;通常一份给客户的材料要改上十几遍才能通过。
王晓雨所在的公司a公司是国内比较大的一个医疗器械生产商,是我们在医药市场里最大的客户,所以这单生意老板们都很重视,重视的结果就是不停地和我们视频会议过材料,老板在美国,我们就得跟着他的时差来,全天工作18个小时,上完日班上夜班。
谢君昊放下手中的资料,转着笔好像在想什么:“张扬,明天就是国庆长假了。”
我苦着脸说:“最怕的就是你说要放假了。国庆长假加班可是四倍工资啊。”
谢君昊撑着下巴说:“张扬,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冷血了?”
我说:“不会不会,我觉得你不是人。”
谢君昊随手抄了个笔记本就想砸过来,“这次是真的,国庆放假了。”
我说:“我没听错吧?是不是加班工资太高,老板给不起了?”
他开始收拾东西:“因为客户那边组织领导十一的时候去欧洲玩。人都走光了,咱们也可以休息休息。”
我“嗖”地跳起来:“终于解放了,我现在特想去天安门前亲吻旗杆。”
谢君昊笑着说:“张扬,十一正好是我们学院十周年院庆。你要跟我一块回趟北京吗?”
我说:“那好啊,首都人民肯定想死我了。”
晚上回家我就给罗依然打了个电话,表示我即将莅临考察,请她做好准备接待工作。
罗依然说:“张扬,我正打算打电话给你,我想休学一年。”
我说:“再这么下去,你就要成问题少女了。”
罗依然因为上回的“北大二奶门”被广大网民所熟知且密切关注。这极大地改变了她的生活,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人放到网上遭来一通谩骂。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罗依然的爹娘除了qq以外,对网络一无所知。
她的恋爱对象是个有手腕的中年人。
在罗依然即将要被北大劝退的时候,这事突然被压了下去。整个过程十分地惊心动魄,总之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有人证实罗依然其实是个同性恋,是不可能和男人发生恋情。
这个人就是我。
因为这件事,周子良一个月没有理我。
罗依然说:“我现在在学院里的处境真是很尴尬。再这么下去我要得抑郁症了。”
我说:“抑郁症不适合你的气质,狂躁症才是你的归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要是休学一年怎么和家里人交代?不如早点毕业,这种网上的事过段时间大家都忘了。你也要开始找工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