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好像不是在等我的回应,他将我一把拉到沙发里,欺身向前,手指在我的脸上轻轻摩娑,唇一路游移向下从耳垂到脖子,轻痒的感觉顺着他的唇他的指尖,从心底里滋生出来,曼延至身体的四肢百骸。
他两手撑在沙发上,微微起身,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在躲着我?”
眼前的林佑,眉目疏朗,直至今日我还经常梦见他。
后来我一直想,如果时间倒回去重来一次,我肯定没有勇气对他再说一遍,事实上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我别开脸对他说:“林佑,我们分手吧。”
他身子一僵,很久没有说话,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我。
电视里还在咿咿呀呀放着什么节目,荧光屏放着光。
我想说些什么,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大约过了半晌,耳边有开门和关门的动静。
他走了。
很久我才反应过来:我失恋了。
这个世界上发生了太多由失恋引发的人间惨剧,比如有人跳楼有人割腕有人痛哭有人裸奔。我不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大的人,但我也清楚明白我的生活在发生了失业、破财、身残等种种不幸之后,悲剧指数再一次直线上升到了一个新层面。
这个新层面如此惨绝人寰以至于《圣经》也没法救赎我。
唯一能让我好受点的方法是逃避,再也不去想他。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出息?对,我在和林佑的爱情上从来没有出息过。
我把《变形金刚》找出来,半躺在沙发里,抱了个靠枕开始看这部片子。
有人说《变形金刚》是80年代的一部回忆录,记录着我们美好的童年,想着小时候摆弄变形金刚和四驱车的时光。我把这部片子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却找不到任何旧梦重圆的激动。
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的怀旧和回忆随着和林佑的分手一块化成灰烬了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还活着。
太阳依旧超常升起,房间里依旧一团糟。
我和林佑的爱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可逾越和坚不可摧,我们的分开丝毫不会影响这个世界广大百姓的正常作息,也不会停止人类在爱情道路上的摸索和探寻。
站在窗边,看着小区里每个人都为生活而忙碌不堪。
我想我也应该找点事情来转移重心,要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就此一蹶不振从此意志消弭,成为一个彻头彻底的失败者。
我得老实说,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输不起了。
这段时间我过得特别规律,早晨九点准点起床去菜场买菜。小区旁边菜场卖菜的摊贩都对我印象深刻,右手绑着绷带打着石膏的女人每天都和他们讨论菜是否新鲜、猪肉是不是涨价这一类的民生问题。
发展到后来,不少摊贩会给我留些新鲜的虾和蔬菜,再送我两根葱和一块姜。
今天我左手提着一只猪手和两根白萝卜往回走的时候,看见谢君昊的车停在楼下。
我走近去,敲了敲车窗问他:“有事?”
他打开车门出来,把我从手至脚打量了一遍,笑着说:“你现在越来越有主妇的气质了。”
我说:“你这么大早地出现在我家楼下,是来瞻仰我的主妇气质?”
谢君昊笑了笑说:“你现在电话没一个,我要是想和你说点什么事,必须得亲自上阵。张扬,你算是让我体会到‘通讯基本靠吼’的局面了。”
我一面往前走一面说:“我这么多天头一回买了个猪手打算开一次荤,你真的不是故意来蹭肉吃的么?”
谢君昊替我提着菜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来,你特意去买的猪脚。”
进了屋,他递了只盒子给我,里面是手机和3g卡。
我看了看问:“送给我?”
谢君昊点了点头:“你行动不方便,给你送货上门。”
“师兄,物质不能打动我,你现在不会是想撬墙角吧?”
谢君昊再点头,笑得挺坦然:“算是吧,我想趁虚而入。”
我立在原地,突然想起几天前在这里,我对林佑说的话。一时有些感伤,转过身去往厨房走。
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水声,开始洗萝卜。
谢君昊在我身后问:“张扬,你在找工作回北京?”
我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对。”
我也说不太明白为什么想回北京,可能是怀念大学的那些朋友,可能是想离我党和政府更近一些,总之这么繁华这么有节奏的上海,我是呆不下去了。
我在这里很寂寞,有时候想想,中关村天桥上卖假证的大姐也能让我寄托思念。
谢君昊沉默了一会,缓缓说:“你要是回了北京,我是不是就彻底没机会了?”
我把萝卜搁在砧板上,左手操起菜刀开始砍,一边砍一边说:“师兄你搞错了。我回不回北京你都没机会。你别在这个时候捉弄我行吗?你说你一个大好青年有钱有才有貌有车有房有姐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谢君昊扶住我的肩,把我扳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张扬,我知道你在上海朋友不多。这段时间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我是你师兄,不是应该贯彻一把骗吃骗喝骗师妹的传统么?”
他顿了一会,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换了个口吻说:“师兄罩着你。”
我忍不住笑了:“你这个样子,真有点街头小青年调戏小少女的调调。”
他瞟了一眼砧板,伸手要接我的刀说:“你这样的女孩,不就喜欢这种调调么?手机我先借你用用,等你手好了工作有了,再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