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某一个沧桑的夜晚,沧桑的我就拿着橡皮和小刀把那个章涂掉了。这种事我没少干过,小时候考试的分数都经过了我的艺术加工再传递给我爸妈,所以干起来得心应手。
这种不是学生还能买学生票的感觉,真的很牛x。
谢君昊考虑到没有《变形金刚》,就买了类似的《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上)》。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哈利波特》了,一场电影看下来最纠结的问题在于那个男主他额头上是被雷劈过了么?
后来我没再在高欣的酒吧见过陆华,从宜兴回来之后高欣就重拾了生命,一边卖力地准备会所开业事宜,一边开始读书。她最近在看的两本是《孙子兵法》和《金瓶梅》,经常和我讨论在封建主义压迫下明朝百姓的人性。我有点担心,怕她因为婚姻而堕落,走向“受过伤以后我爱一个睡一个”的局面;转赠了她一本《圣经》。
林佑来上海参加辩论赛的那天是星期一,小雨,有点凉。
我们约在复旦门口的韩林烧烤,晚上七点半。
下班高峰,高欣顺路载我去复旦。她一路开进校园里兜了两个圈,一面兜圈一面感慨说:张扬,你刚工作才一年不到吧?
我点头说:是啊。
她说:可是你为什么脸上布满了沧桑的痕迹,和这些短裙纯情的小姑娘仿佛不在一个年代。
我说:这个……
高欣感慨说:lifeislikeaboxofchote,andwhotknows
我深感高欣开始读古书之后,言谈举止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回头想想我和高欣的相识,最早她说鸟语,现在她说书面语和古语;从头到尾没有运用过我们中国现代人类使用的语言,而我能和她这么样的深交,主要在于懂得过滤和无视。
有个教学楼前挂了条大横幅:国际模拟法庭中国赛区选拔赛。
我提前了两个小时,现在比赛还没结束。
高欣摁了摁喇叭,示意看门的人走近来。她摇下车窗问:“师傅,我能进去吗?”
那师傅说:“已经封场了,你有票吗?”
高欣说:“没有,我弟弟在里面参加比赛呢,我弟妹过来替他加油。她要是不进去,我弟弟情感上受了创伤,肯定要输了,他的前途将从光明转向黯淡。”
那师傅有点无奈地看向我。
我赞同地说:“师傅你也不忍心看着一个有志青年抱憾终生吧。”
然后我就进去了。临走前高欣大声对我说:“张扬,你俩现在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豺狼虎豹,非奸即盗。千万给点力。”
看门的师傅被她一系列压韵的成语深深震住,只能目瞪口呆,立地成佛。
我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看见主席台上的林佑穿着衬衫和西装用英语作陈述,很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么久没见,他在我记忆里一点没有褪色。其实我很适合就这么看着林佑,他好像总是和我隔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在一个页码上。
想起我们高中时候的光阴,老师喜欢让林佑上讲台演板,我个子矮,坐前排,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粉笔字。有一回,他和周子良一左一右被叫上去,老师背对着黑板和我们讲题。
周子良在台上磨蹭了半天,死活答不出来,最后在题下用粗粉笔写了个大字:kiss。
林佑看了他一眼,在旁边补了一句:肃静,悄悄的。
那是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偶有风从窗户中吹进来,课桌上的书本被吹得“沙沙”直响。一束阳光恰到好处地折进来,在地上拉下长长的影子。
底下的同学哄堂大笑,看着台上的俩人。
后来林佑答完题,周子良照着抄了一遍。
再后来,周子良就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再再后来,周子良的爸爸一同被请去喝茶。事情的最后,周子良被胖揍了一顿,站在讲台上当众念保证书,保证以后一定会端正学习态度,再也不影响同学们学习,并郑重保证再也不在数学老师课上写英语单词。
比赛结束之后,林佑和队友交谈了些时候,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叫住他。
他转头看见我,顿了顿说:“来得这么早?”
“是啊,今天下班早。”
雨渐渐下大了,校园里的人很少。我撑开伞对他说:“上海不比北京,经常下雨。”
他低笑了一声,接过我的伞,“我来撑吧。”
我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今天比赛怎么样?”
“还行。张扬,你最近工作忙吗?”
我说:“原来的单位里有点事,我换了家公司。”
林佑转头看着我,微微拧了眉,“这样。”
进了烧烤店,点了些东西,林佑把西装搁在椅背上,拿起夹子开始烤肉。
我闷头吃了点东西,侧头看旁边的玻璃窗,串串水珠一点一点划下去。
“下个月几号走?你们一个个都挺出息的,全去大不列颠日不落帝国留洋了。”
他夹了块烤肉到我碟子里,低声说:“下个月底,签证办得慢。”
我挽起袖子,递杯子给他接了杯大麦茶。
接着我们都沉默了,旁边一桌的人喝酒吃肉聊得很高潮,他们在聊爱情和人生。
有个女人用北方口音问:如果我的爱情伴侣、工作伴侣、性伴侣和生活伴侣不能完美地统一,怎么办?
她身边的男人喝了大口啤酒反问她:为什么要统一?你一样找一个嘛。
我突然很慌张,从小一块长大的人,马上就要漂洋过海,和我隔了一万公里八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