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浪声。
不,这是树叶在风中碰撞的声音。
梳叶只见过一次这种景象——繁茂的大树,树枝在风中摇曳,何等美丽。
就是几天前那场银月少女信徒们举行的血腥献祭,他回忆着,但此刻,不知为何,他忘却了献祭中,他难以直视的祭品们的面孔,脑中只浮现出树叶间闪动的银色光斑。
银辉像是从很高处很高处洒下,祂照耀着草木,此刻也照耀着梳叶。
“祂将垂青于你。”有人说。
分明已经死去的素栌·本固,面上勾勒出梳叶熟悉的,让人湿透的笑容,自银辉中向梳叶走来。
她重复第一次同梳叶密谋时说过的话,手臂化为藤蔓挂上梳叶皮肤松垮的脖颈,滚烫的水滴落在老狐人的喉结上,尖锐的指甲在那块凸起上摩擦。
“请放心,”她低吟着又重复一次,吐着热气道,“祂也将……不,祂一定会垂青于你——梳叶·阿扎瑞!”
***
“!”
林是真的惊醒了。
不知为何,他做了一个非常火热黏腻的梦。他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又是献祭了眼睛,又是受碎片折磨,又是加班熬夜工作,实在太虚了,这个梦做到后面让他痛苦不已,没有看完就醒来了。
醒来后,林还浑噩了一阵,大脑才逐渐恢复流畅。
受这个梦干扰,他明明睡了挺久,身上依然没什么力气。
也可能是从净化室出来没洗澡,他身上这套衣物,已经被他自己分泌的盐分黏在一起。
两侧太阳穴的血管,和左眼里的碎片一起突突跳动,林按住左眼又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家里那张双层床,也不是仪式科休息室的小床。
这是……
是审判长办公室里的那张沙发啊!
林悚然跳起,环顾四周,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得到一声叱喝。
“慌慌张张干什么,”在灰翠办公室里有一张办公桌的掠风秘书,坐在办公桌后看他,不满道,“放心,审判长不在。”
“在这里醒来难道不吓人吗?”没看到审判长的林松了一口气,“万一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梦话……”
金毛掠风秘书大惊,“你竟然能对审判长说出不好听的梦话!”
林:“不好听的梦话当然是对你说的,因为我梦见你没给我算昨晚的加班补贴。”
掠风:“……要我重复几次,你去找会计室啊!”
林逗了一番狗,终于真正放松下来。但不知为何,他内心依然感到微微的紧绷。
一定是没洗澡的原因,林想,起身请掠风秘书帮他向审判长道谢,然后得到一份审判长请掠风帮他带的早饭。
淀粉糕和水煮蛋都放到凉了。
竟然是早餐饭点已经过去的时间了吗?
糟糕,这两天他虽然不能离开总所,但有让同事帮忙,给知道他不能回家,早上在电梯井附近徘徊的小黑斑带话,今天怕是错过了,不知道小黑斑放学后会不会来……但小黑斑放学后要回家照顾蓝磷灰。
薄荷油公寓如果能连通电话就方便多了,可惜,那吝啬的房东怎么肯花这个钱。
完全没想起今天礼拜六不上学的林,和掠风秘书道了再见,急匆匆往二区赶去。
在他登上有轨电车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银月少女是梦境之主,但现在看来,所谓梦境之主只是祂的自称,吹螺者死后,梦境的力量是无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