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少年因他而身中魔种,他心中觉得有些愧疚,一时的屈辱竟然也不那么在乎了。
越是悟道,对于天道因果的理解就越是深刻。剑修实力固然是要占大头的,可若是只一味的埋头苦练儿不注重心境的提升,迟早是要受到瓶颈的限制的。最要命的是,许多剑修性情暴躁,凡是喜欢用武力解决,平白便增了许多的杀业。
这些常识,修真之人人人心知肚明。可是绝大部分人却并不在意。因果的清算,那是要等到渡劫之时才会看得到的,多得些天材地宝,熬过那几道天雷,自然便万事大吉了。
若是像佛修那般小心度日,事事计算,那活的也有些太过窝囊。
大家都这么想,许多事情做起来便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
可是泓剎却不一样。
他能从一个资质平平的庶子一跃成为大门大宗的实力人物,自然不是单凭着刻苦努力就能做到的。
天下刻苦的人多去了,哪能个个都成为人上之人,泓剎有今天,还是有些奇遇的。
他是知道因果的算计不仅是放在渡劫那一日的,而是渗透在修真之路上的每时每刻。渡劫那几道劫雷,只不过是一个了解罢了。
殊不见有那许多的人,根本连劫雷都熬不到便道消身陨了,实力不济是一个方面,。那些莫名其妙飞来的横祸就很值得商榷了。
这其中内部的关窍,泓剎自然不会说出去,可是他自己却格外注意言行,即便是必须要做些积累业债的事,他也多半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会把事情完全做绝。
比如给长孙凌妍种魔种的事,也是在当时情况倒逼之下的无奈之举。原想着不过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少年,即便是一身修为废了,他也能找到机会补偿回来,大不了就还他二世的富贵荣华。
可是今天见了二狗的身手,他却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这两个人从入门便日日结伴同行,殷九又事事听任长孙凌岩做主,两人显然是有些渊源的。
若这个长孙凌岩的实力也像这傻子一样的强横,那他这回欠下的因果可是要命了。
杀死一只蚂蚁和毁掉一个天才的因果,绝对是天差地别的。
想到这里,泓剎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倒霉,在场那么多人,怎么就看走了眼。
“别误会,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身手而已,我没有恶意。”
听到长孙凌岩的问题,泓剎急忙说道,语气甚是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客气的意味。
“试试身手?”
长孙凌妍狐疑的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道人,心中的问号越画越大了。
那日在戒律堂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一副骄横强势的样子,就连云苍的现任掌门旭颐道人也没能让他露出一个好脸色,怎么今日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急着反驳。
伸手不打笑脸人,左右二狗现在实力碾压,且先看看眼前的这个想说什么在下决断也不迟啊。
只听泓剎说道。
“我没有恶意,能不能让我起来说话。”
长孙凌妍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二狗,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才点了点头。
“谢谢。”
泓剎站起身,轻声的道了一声谢,三人便各自坐好了。
“你们今天应该是被袭击了吧。”
没想到泓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了这件事。
长孙凌妍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泓剎在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脸上捕捉不到任何的线索,一旁的高壮男人又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心中的惊惧更加深了一层。
无奈之下,只得硬着自问自答。
“我是今夜刚巧遇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向北苑这边过来,一时好奇之下便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两个。”
眼见着眼前的少年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明显,泓剎竟然无端端的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明明只是一个平阳,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烈的气势呢。
“既然要坐下说话,那泓剎真人至少也应该拿出一些诚意吧。”
长孙凌妍忽然开口说道。
“潼笏宗所在的琽绝峰离此甚远,真人半夜不休息,怎么就碰巧逛到了山门附近的聆训堂呢?”
“真人不愿露了踪迹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也大可不必把我二人当做傻子。雪剑宗和你的恩怨我们不管,可是今天这桩事我们自然是要报回去的。”
长孙凌妍义正言辞的说完这些,一双大大的猫儿眼便牢牢的盯在了泓剎的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想放过。
她这句话说得有些玄妙。泓剎和雪剑宗有仇那日她亲眼得见,可是今夜的这桩究竟是不是雪剑宗下的手,她其实心中也没有底。
虽然穗棠果、妙音、齐云、九识这一个个都指向了雪剑宗,可是思来想去也都是在捕风捉影,找不到切实的证据。
泓剎既然能突然造访,想必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十有也应该是雪剑宗有些瓜葛。可若是直接问了出来,岂不是平白就要欠下泓剎的一个人情,一开头就落了下风。
所以她有意将两句话放在一起说,就是想看看泓剎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泓剎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虽然快的一闪就过去了,可是还是被长孙凌妍捕捉到了端倪。
他立时便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模棱两可的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
泓剎的心思转的不可谓不快,可惜刚刚被对面的少年探到了老底,现在再故弄玄虚已经为时已晚,自然是骗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