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太监赶忙垫好马凳,另一人去为太子打帘,楚应珏的身影才缓缓显露。
“诸位免礼。”楚应珏笑道,又看了一眼跪在后排的士子,叹道:“你们皆是我大楚未来的栋梁之材。”
大臣们陆续从地上起来,期间一个年轻的声音朗声道:“殿下事毕躬亲,不辞辛劳为我大楚挑选人才,此乃我大楚之福!”
楚应珏一眼看到了此人,虽知他是在吹嘘拍马,妄图以后仕途走得顺一些,却也依旧受用。他费心费力去监考为的不就是笼络人心吗。
“为人子,理当为父皇分忧。”楚应珏走到那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太子殿下拍了肩膀那士子明显很是激动,又一连说了好些恭维话,楚应珏立在旁边听得大约很高兴。
一时间,所有人堵在门口,毕竟太子殿下不走,谁敢越过他走到他前面去。
崔竹立在角落注视着他们,有树荫遮挡,身形并不明显。
“你在偷窥什么?”一道贴着耳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交杯酒否
崔竹身形微滞,很快认出这是谢九安的声音,偏头错开他令人毛骨悚然的吐息。
“你怕了。”谢九安下巴垫在他肩上,露出尖尖的虎牙,声音笃定,有些得意。
崔竹眯起眼睛,摸了摸缩在袖里的刀刃,向前一步要避开他的脑袋,劝道:“小侯爷还是不要贴这么近说话为好。”
谢九安不以为意,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扯了回来,下巴像是长在了上面:“躲什么,你不继续偷窥了吗。”
崔竹眼底划过不悦,侧头垂眸看他:“你一直都在这里。”谢九安必是在他过来时收敛了气息,不然他不会没发现有人。
“你又躲在这里干什么?”崔竹伸出修长的食指勾起他垫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讽笑。
谢九安掀起眼皮,懒懒道:“我在这光明正大睡觉,你扰了我好眠,又倒打一耙,真是好生不讲道理。”
崔竹掂着他的下巴上下晃晃,露了个笑:“定国侯府离此处少说十里地,小侯爷专门跑到此处睡觉,可真是好兴致。”
“一日不见,思君断肠,知你来这儿,特赶来相会。”谢九安咧了个笑,倒像是一副深情模样。
崔竹眉梢微动,摩挲着手里的刀刃,“甜言蜜语,真是叫听了的人意乱情迷。”
谢九安哦了一声,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致,突然眸光恶劣,伸手就要动作:“我看看是不是。”
崔竹惊了下,随即要打开他的手,却不料谢九安手快得多,被人制住,崔竹颇有些羞恼,一字一顿:“谢、九、安。”
谢九安浑不在意地嗯了声,唇角弧度咧得更大,咦了声,声音却有些遗憾:“并没有。”他又握着掂了掂,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解:“你是不是不太行?”
受制于人,崔竹表情不善,声音带了戾气,警告道:“撒手。”
像是听不懂话,谢九安不退反进,隔着衣裳捻了捻,唔了一声,兴奋笑道:“要不我帮你试试——”
突然被一拳砸在腹部,谢九安疼得下意识躬了下腰,崔竹一把揪着他的头发让他仰头,面色冰冷,狠狠道:“少他妈来找我发疯。”
谢九安面色瞬间阴沉,一双眼睛恼怒地瞪着他,“你竟敢打我?”
崔竹讥笑一声,盯着他问道:“疼吗。”
谢九安眼眸闪过微光,揉了揉肚子,然后认真点了点头,模样委屈:“很疼。”
崔竹睨着他,攻其不备又打了他一拳,在他弯腰时凑近他耳畔道:“下次再敢发疯打得更疼。”
谢九安很快原形毕露,捂着肚子疼得呲牙咧嘴,崔竹扔下他往大门走去。
在他走后谢九安直起腰来,看着他的背影,谢九安嘴唇抿起,眼中汇聚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有些可怖,很快又消弭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唇角上翘的弧度。
那边堵在门口恭维楚应珏的一群人早已随着他进去,崔竹去时只有引路太监在门前候着,太监对他行过礼刚想引他进去谁知又一人来了:“且慢,本官也要进去,不如就让状元郎随本官一起吧。”
来人年纪看着同崔竹差不了太多,至多大个二三岁。
“奴才拜见御史大人。”太监见了柳夏清急忙跪地行礼。
柳夏清台院侍御史,从六品,主纠举百察、审判狱讼等责。
“免礼。”柳夏清让太监起身,又转向崔竹,笑问:“状元郎意下如何?”
“那就有劳大人了。”崔竹垂眸,朝他行礼。
柳夏清先行,崔竹跟在他身后,听他介绍琼林苑的景色:“此去西行百余步,有面北临水殿,其近有桥,桥面三虹,朱漆阑楯,谓之‘骆驼虹’,再去池西,垂杨蘸水,烟草铺堤,少游人,亦有垂钓之乐。”
这里每走一步都让人眼花缭乱,锦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花萦凤舸,极尽奢华。东南隅筑华觜冈,高数十丈,上有恒观层楼,金碧相射。
崔竹跟着柳夏清绕了一圈,偶尔应和两声,并不多话。
直到最后快要去到宴席上,柳夏清才慢了两步,与崔竹并肩,“听闻你家境清贫,一路吃了不少苦才来到京都,后又被弟兄陷害,入了牢狱。”
崔竹垂着袖子,回答说:“牢大人记挂。幸蒙皇上赏识,在下得以免祸。”
“不仅皇上赏识你,太子殿下也赏识你。”柳夏清停了下来,转身面向他,微微笑道:“听闻你住所简陋,殿下心疼你这种有识之士,不忍见你如此,特令我为你置办了一处宅子,虽不甚宽宏大气,但也算安闲自在,各处四通八达,以后出门抑或上值当差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