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峦叠翠的山峦中,一条清溪蜿蜒而过。西边一间低矮的禅房独自坐落其旁,远处传来禅寺悠远的钟声。禅房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内里推开,一个青衣的人影步入到山间清晨的氤氲雾气中,四周伴有翠鸟的叫声。
来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晨间清新的气息,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情,只是眉眼间依然有隐不住的轻愁。
这是一个女子,白皙的皮肤,如水镜一般的眼眸,正是谢琅。
一个多月以前,谢琅与越西临在烨阳王府中大吵一场。最后谢琅同意再等越西临两个月的时间,可她却不再愿意住到烨阳王府。
尽管越西临再三挽留,谢琅依然带着魇和两个丫鬟住到了天龙寺后山这座古丽的小院里。每日看看书,听听钟,倒也十分惬意。可谢琅没有忘记,不管这山中的日子如何逍遥,她来到这里都只是为了等待那个所谓的两月之期,看书也好,听钟也罢,都不是长久之计。两月一到,或走或留,一切都会有个了结。
而现在,离越西临当日所许下的两月之期,也不过只剩下区区几天时间而已。
有时候,谢琅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希望那个最后期限的到来,下意识的,自从谢琅来到这天龙寺的后山暂居,她就回避了几乎所有外界的消息。只是看看书,到门前的溪水中摸摸鱼打日子。
越西临倒是常来,可他也不常谈起外面的局势,通常便是一起吃一顿饭,又行色匆匆的离去。谢琅曾经对他说,这么远的山路,他既然忙,就不必这样频繁的来了。可越西临只是笑笑,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只是下次依然故我。
有时候,山间会飘落一些小雨,每逢这个时候,谢琅就会打一把十二节的竹纸伞,送着越西临离去,就像一对最平常的夫妻。
可他们之间依然有着涌动的暗流,暗流底下丛生着看不见的礁石。这些礁石横亘在两人之间,外面看不见,却也从来不会从二人之间消失。
“姑娘,姑娘。”这时远处一个提着裙摆的姑娘提着裙子跑来。
她扑通一声跳进门前的小溪中,溪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冬日的溪水还十分的冰凉,她却似乎也顾不得了,她快地淌过小溪,朝谢琅跑来,那是谢琅的婢女——子衿。
“怎么了?”谢琅疑惑地问道。子衿是个稳重的姑娘,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绝不会这样咋咋呼呼的。
“姑娘,出事了。”子衿气喘吁吁的扒着谢琅说话,“外、外面打起来了,乱得不得了啊。”
谢琅一愣:“打起来了?怎么会,这可是京城。谁和谁打起来了啊?”永安城是大晋的都城,她里面权贵最多,规矩也最严,若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永安城大肆行凶,不管他是谁,那都会是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都打起来了,”子衿跑得小脸通红,“咱们王爷、崔氏、恒阳王、郑氏,全都打起来了。外面现在可乱得不得了,姑娘,你可千万哪儿都别去啊。”
都打起来了?谢琅这下可就更疑惑了,她两个月不曾接收外界的消息,可这些人怎么会突然全部闹将起来,这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
忽然,脑中火光一闪,难道
就在这时,遥远的永安城中突然传覆盖了来了沉重的钟声。这钟声沉重悠扬,虽然距离更远,却几乎立时便覆盖了天龙寺原本的钟声。谢琅包括子衿都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倾听着那里传来的动静。
一主一仆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那钟声才停息下来。谢琅心中默默一算,足足九九八十一响。
宫中钟响八十一,帝王崩。
“姑娘,姑娘你听到了么。”子衿一把抓住谢琅的手,谢琅感觉得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谢琅闭了闭眼睛,“钟响八十一,我听到了。”
皇帝竟是就这么死了,活着时他曾那么高高在上,操纵千万人的生死荣辱,死的时候竟是这样出乎人的意料,一点儿也不轰轰烈烈。他的一生,烈武也好,昏庸也罢,一切都已经戛然而止。
不久的将来,他的继承者会为他选定一个谥号,以此来概括他的一生。然后他就将带着这一个字的盖棺定论,永久的沉睡在地底,永不见天日。
“怪不得外边儿彻底撕破脸皮动起手来了,原来是皇帝驾崩,如今只有一个位置,最后的机会,他们怎么能不竭尽全力。”谢琅无谓的笑笑,“只是不知道他们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说完竟是径自转身离去,回到了居住的禅房中,竟似是一点儿也不关心此事的结局,尽管越西临,甚至越文楼都在其中,这一局的胜负势必会关系到他们的生死荣辱。
“姑娘不必担心,”子衿却不认为谢琅是真的毫不关心,她跟在谢琅身后,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道:“王爷的大军就在城外,打起来没有人会是王爷的对手,王爷一定会是最终的赢家,到时候王爷一定会封姑娘做皇后的。”
谢琅却不这么想,越西临有大军在手,那郑氏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有大军,虽然名义上隔得远一些,可谢琅不信郑氏接到皇帝将要出事的消息,会不作安排。他们定然也已经秘密调了一部分军队入城。就是越文楼,也不会是全无准备。
有一些在外的番将领主,是支持越文楼的,这已不是什么秘密。况且越文楼多年苦心经营,必定还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底牌。
越西临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并不容易。可谢琅已经不想管了,谁胜,谁败,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太累了,累得只想在山间看一看书,摸一摸鱼,过一过这样的神仙日子。这些王公贵族的厮杀,与她再无什么关系了。
所以她走进禅屋,取了一把老旧的凤尾琴,自顾自的坐下拨弄。悠扬的琴声在她指下流淌,这是一曲出世之音,闻之便令人又洗涤尘沸之感。
子衿看着自家主子竟是坐下来弹琴了,倒不觉得她的反应太过冷淡,反而暗暗佩服自家主子的镇定自若,这样的大家风范,可不是谁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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