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屋来,二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我今天去了裕丰酒楼。”良久,谢琅开口道。
伸出去倒茶水的手一顿,越西临应道:“怎么样,那里的饭菜好吃吗?裕丰酒楼的饭菜在京城可算是声名远播了,难怪你要跑那么远去吃。”
饭菜好吃么?谢琅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只觉得自己虽然嘴上说着好吃,咽下去的却是满嘴苦涩。
苦笑道:“味同嚼蜡罢了。”
“哦?”越西临挑挑眉,“你这样说老四会哭的,你不知道他为了裕丰酒楼那个厨子花了多少心思。你还不知道吧,这裕丰酒楼是老三的产业”
“我知道,”谢琅突然打断了越西临的话,越西临兴致勃勃的谈话瞬间被掐断,气氛极冷了下来,“知道那里是恒阳王的产业,我今天就是去那儿见他的。”
这下越西临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放在桌子下的手攒了攒,终究道:“越文楼?”
谢琅点点头。
越西临心一乱,不知道那越文楼与阿镜说了些什么,他倒不怕他,只不过自己最近做的几件事中,有几件确实是自己不想为阿镜知道的。就算终有瞒不住的一天也应该是自己亲口告诉她,若阿镜从旁人口中得知,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哦,你们说什么了?”越西临极力装作轻松地说。
谢琅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越西临接过去,双眼飞地扫了一眼,心下一跳。
“这是郑贵妃临死前接到的一封信。”谢琅对他说。
越西临眼一挑:“这么说郑贵妃的死还颇有些蹊跷啰?”
谢琅见他神色自若,似乎从未见过这封信,不禁道:“越文楼说这封信很可能出自你之手。”
心底下已把越文楼骂了个底朝天,嘴上却道:“啊,我可从来没见过这封信。不过郑贵妃死了对我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怎么了阿镜,你似乎很在意此事?”
谢琅回神,“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封信用心太过险恶,令人不寒而栗罢了。”
越西临的心往下沉了沉:“那你相信越文楼说的么?”
我相信越文楼的话么?谢琅问自己。诚然越文楼说得不无道理,然而他终究是外人。若让他以疏间亲,岂不是亲疏不分?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谢琅一笑,只觉得心头轻松一些。
越西临也笑,可惜谢琅不曾注意到,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深沉。
“对了,这些日子都说你对平阳王的清算杀孽太重,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么?”
越西临当然记得他曾答应过阿镜对平阳王的余党手下留情,可他也有他的考虑。好在此时清算已基本完成,应了阿镜也不算欺瞒她。
于是也就点头道:“好。”
其实谢琅未必不知道越西临杀这些人的考量,可他们两个人的处事之则多有不同。一个冷峻,一个温和,那自然是冷峻有冷峻的做法,温和有温和的应对。
两种方法都有解决之道,说到底不过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谢琅见越西临也是一身寒气,想到他亦是在外奔波了一天,自己话已问完,不宜再过打扰,遂起身道:“天色已这么晚了,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更深露重,我送你。”越西临在房中抓起自己一件平日里穿的大氅,替谢琅披在了身上。二人并肩而行。夜已深,王府之中寂静无声,一如沉默的两人。也就几步路便走到了谢琅的小院门口。越西临目送谢琅走进自己的房间。
谢琅的手指刚碰到房间的木门,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呼唤,顿时停住动作回过头来。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二人隔着漫天的大雪遥遥相望。透过鹅毛般的大雪,二人都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听越西临道:“阿镜,越文楼他——还与你说了别的什么么?”
谢琅疑惑地频起眉头,别的什么?想起临走时越文楼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
“哦,对了,临走的时候他问我知不知道你与那些世家做交易的条件是什么,还说我应该好生查一查。这件事方便告诉我么?”女子的眼睛那般澄澈,几乎让越西临不敢直视。
他逃避似的撇过头,让漫天大雪遮蔽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没什么,阿镜我不会对不起你的,你不要相信越文楼的话。”
“我知道。”乖巧的点点头,谢琅一无所觉的转过身。
女子的房门在眼前关上了,有那么一瞬间越西临真想拉住她的手,把一切都告诉她。可是他不敢,一种强烈的直接告诉他,如果把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儿全部说出来,自己一定会失去她。而这个代价,他付不起
脸上突然显现过一丝狠厉——越文楼!今日的挑拨我越西临不会忘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是什么。越西临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谢琅走进房间,一个人影早就等在了那里:“你相信他?你问他的许多事他都言辞含糊,恐怕有不少不尽不实之处,需要我帮你再去查一查么?”
除了魇又有谁能这样在谢琅身边神出鬼没。
谢琅却摆了摆手阻止了魇,“魇,这世上所有人都值得我无条件相信一次,更何况是西临呢。”纵使可能会吃亏,会栽跟头,可谢琅不想去怀疑每一个人,只要你说我就信。不过这样的机会,她也只会给人一次而已。
她知道越西临这次的话其实有许多不尽不实,可他说她就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即使亲密如恋人都不能要求对方对自己如白纸一般坦诚。她只是相信他,不会辜负她。
魇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时候他觉得姑娘很聪明,再险恶的人心她都能照见。但有时候又老是犯傻,明知道人心险恶最是善变,却又愿意去相信人心。
看到魇的样子,谢琅轻笑起来,“魇,你不明白。”
相信人心的人才能明白人心,明白人心的人才能明白再善断人心的人都无法真正弄明白人心。就像越中磊,谢琅猜对了结局,却没有猜对过程,那个暴戾狠辣的骄傲王爷,也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可弄明白的又有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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