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凡的脸色变得更加深邃,说了句:“在下还有急事,先告辞了。”然后形色匆匆地转身出了房间。
想来确实对不住云冰祁,江浸月便拉着鹤顶红打算去探探情况。踏出门槛,发现云冰祁的门口守了四个丫鬟,一个个皆是满面的担忧和谨慎。她拉了个为首的丫鬟问:“你们主公他还好么?”小丫鬟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青鸿,低声回答道:“主公还在昏睡。”
云冰祁依旧那样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不同的是此次他的面容染上了苍白之色,再加之睡去也不忘保持副清冷模样,所以更是冷若冰霜。看来他这次即便没有生命危险,多少也是脑震荡。
“你
看你把人砸成啥样了!”鹤顶红唏嘘道,“不过幸亏我天性属火,否则迟早都会被他冻成大冰块儿!”江浸月恍悟:“难怪你们一见面就能干起来,缘是水火不相容呀。”
“小浸你不才是水么,他属冰的。”鹤顶红纠正说。江浸月琢磨片刻:“小红言之有理,你们冰火一块儿干架总能引发我这个水的崩溃。”
鹤顶红分外淡定:“如若水崩溃了,泛滥成灾,咱不都得死么?”
“……”
直到江浸月准备离开时,青鸿都还定定地望着云冰祁——江浸月从未见过她如此奇怪的眼神。“青鸿我们该走了。”她唤道。青鸿这才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恢复为往常的无辜懦弱模样:“是。”
“你刚才怎么了?”江浸月问。
“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鹤顶红接过她的话。
“奴婢……奴婢还不是担心主公的伤势么。”青鸿埋头,隐藏了脸上所有表情。
对于江浸月的失误,夏雪纤并未责怪,她屈指施法,光影移流间有两个玲玲珑珑的瓶子显出形体。“这是荷尖仙露,可以治疗一切创伤,去疤于无痕。他以前一直习惯以此疗伤,凡间的药想必不适应。”
江浸月住这个小瓶子,心中流淌着不知为何的情绪:如果没有劫难,她和云冰祁会不会就是对令人羡煞的神仙眷侣了呢?
“哎,这么好的东西仙子那还有吗?也送我几瓶呗。”鹤顶红总不忘讨点
小便宜。江浸月使劲瞪他:少在那丢人现眼!
从醉莲池回来的路上鹤顶红一直在和她说青鸿:“你看她当时那仇恨的眼光,小浸你可要当心了,说不定改明儿就把你杀了为她的主公报仇呢。”
“我可是她主子,她有那个胆量么?”江浸月自信满满,凭借青鸿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就知道她并无恶意。
“这可不一定。”鹤顶红说,“搞不好她爱上了自己的主公呢。被仇恨熏红了眼的女人最可怕,特别是那种你伤了她最爱之人的女人,定会千方百计地找你报仇,把你碎尸万断。”
江浸月一脸诧异地瞅了瞅他:“你不会又想起了那卖猪肉男人的老婆了吧?”
他揉揉鼻子:“幸亏我懂那么点法术,否则早沦为她刀下亡鱼了。”
江浸月表示很淡定,鹤顶红的遭遇总是那么非同凡响,似乎天生就长了张与那些彪男悍妇不共待天的脸。她撇撇嘴:“谁让你招惹的不是卖猪肉的就是刽子手呢?再说你一身大红如血,叫谁没有想宰你的冲动?”说着便伸手去推云冰祁的房门,奇怪的是门却丝毫没有要屈服的意思,或者说被反锁了。
难道云冰祁醒了?不就脑袋被花淅包成了颗粽子么,有这样见不得人?江浸月俯身从门缝中望进去,隐约有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一黑一白。她登时一个激灵回头冲鹤顶红吼:“快撞门,黑白无常来勾云冰祁的魂
儿了!”
于是只听“咚”的一声,房门展开犹如帷幕地退去,呈现出一场精彩的武打戏。眼前的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他手持一把利剑,闪闪寒光逼得人睁不开眼。黑衣人剑锋一扬,凌空拉出几圈眩目剑光,犀利如暗夜的星,惊破似离弦之剑,直直刺向白衣人的心脏。白衣人侧身躲闪,那张清冷的面孔瞬间占据了江浸月所有的视野,她这才明白过来这不是黑白无常之间的战争。
此刻的云冰祁镇定从容,虽无兵器且负着伤却并不在下风。于他而言,黑衣人此举不过是以卵击石。几番白练交错缠绕,云冰祁便夺下了他的剑,速度快得几乎叫人看不真切。
云冰祁就着夺来的剑直指黑衣人喉咙,眼里的温度冰冷刺骨:“要么自刎,要么死在我剑下,你选一个。”
江浸月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黑衣人的眼里涌出了泪,那是她所见过的最忧伤的眼神,不同于江衔月遥遥无期的期盼,不同于夏雪纤义无反顾地付出,他的眼中带着遗恨与不甘,悲恸与绝望,像刹那枯萎的花凋零的叶,只觉肃杀一片,仓促得让人来不及怜惜。但这并未动容云冰祁的心,他就那样端端指着他,孤傲,冷漠,暴戾。
那一刻,他的心定然结着厚厚的冰。黑衣人沉默着久久不说话,云冰祁目光一凌,决定挑破黑衣人的喉咙,剑还没刎上他脖子
便被江浸月发水珠弹断。江浸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救他,或许是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还或许不想有人在自己眼皮下被杀。她的确是愤怒的,即便黑衣人的目的是刺杀云冰祁。她恼凡间为何会有这种专取人性命的职业,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云冰祁,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而她,却要在这个血腥弥漫、亡灵追逐不散的阁中呆着。不!她接受不了!
黑衣人趁云冰祁分神的空子夺窗而逃,云冰祁也未追过去,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浸月——她,居然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