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清微怔,想起方才席间的话,道,“不必了。我不缺东西。”
裴恒之静默一瞬,“母亲担心你,你便收着吧。改天我去取回来。”
顾连清看着脚下的影子,淡笑道,“那裴大人不如折算成银子送给我。大人知道的,我很缺钱。”
什么穿着素净,什么不换新衣不打扮,还不都是为了攒钱还债。三万石粮,上万两白银,好在是顾家的遗产抵了些债,不然得下辈子才还得清。
闻言,裴恒之抿唇,他当然知道顾连清在还粮。
说实话,粮借出他就没想过她会还。一来量太大,二来……他们是夫妻。
他哑声道,“我这一万五千石不必还了。”
顾连清扯了扯嘴角,“你财大气粗,可罗家的字画同成郡王府的祖宅还在外头压着呢。谁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以我的名义借的粮便由我还。没有仗着情义借了粮还不还的道理。”
裴恒之望着她,黑沉沉的眼眸透着的情绪不太明朗,浑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顾连清也无心分辨,只想起一件事,又解释了一句,“你放心吧,孩子的事情我不会擅作主张的。去护国寺也只是婆母见我近日心情不佳才想出来的法子,若你实在繁忙,我一个人去也无碍。”
她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极为体贴。既体恤了裴恒之的辛苦,为他找好了离开的借口也满足了婆母的要求,连他不想要孩子这种后顾之忧都提前说清楚了。
可下一瞬,裴恒之却直接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小心一脚踩到了顾连清的脚,叫她疼得脸都皱起来了。
“啊……”
顾连清捂着脚嘶气,旁边的玉荷摇头,“小姐,你干嘛要把姑爷气走呢?”
顾连清摇头,她哪里气他了?
倒是他瞎了眼,居然敢踩她!
作者有话说:
工作党,忙。很抱歉。早上看吧。我只能说尽可能保证日更,但是时间真的很难定。大概感觉就是每一个睁开眼的早上肯定会有更新的。
拿了婆母手里的签,这护国寺不去也不行。
顾连清便着人安排去了。
本来以为裴恒之是不去的。可出发的时候,顾连清却看见他坐在了马车上,旁边还放着两个木匣子。她也没出声,只坐在靠车门的位置,离他远些,不去触霉头,然后叫马夫启程。
马车渐渐动了,车轮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传出来,嘎吱嘎吱的,混杂着外面商行走贩热闹的招呼声,刚刚好缓解了空气中的尴尬和沉默。
顾连清发着呆,听说护国寺的了明大师善识人,可断天下事,此次得空一见,不知道是否当真如此。她垂眸,子嗣不能求,那求什么呢?
她如今好像没什么可挂念的,得过且过,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要解惑。就好像佛祖给足了她机会许愿,她都不知道求什么。
顾连清叹了口气,就听裴恒之问,“你不打开来看看?”
顾连清抬眸,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两个盒子,一大一小,颇为精致。她迟疑了一瞬,然后把盒子拿过来,底下的大盒子竟还挺沉,差一点就掉在了地上。
她将东西放在膝盖上,打开一看,是支玉簪,上面雕刻着一株并蒂莲,栩栩如生,做工细致讲究,配她今日这身浅蓝色的素衣也是合适的。
裴恒之送东西的眼光倒是一直都很好。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不知他何时到了自己眼前,裴恒之接过她手中的簪子替她浅浅簪上,然后离得稍微远些看了一眼,道,“尚可。”眉眼间蕴着笑和得意。
顾连清抬眸扫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她打开另一个盒子,眼睛顿时被白光刺了一瞬,她闭眼又睁开,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顿时失笑出声,“你还当真给我银子。”
裴恒之微微一笑道,“于你有用即可。”
顾连清看着这一盒子的银子,粗浅估计得有百两,普通人半辈子的花销都够了。
她的手指微紧,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钱到用时方恨少,事逢急处始知难。
她垂眸道,“多谢。”
裴恒之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还以为你不会收。”
顾连清笑笑,“谁不喜欢银子呢。”
裴恒之也笑了。也好,想得开就少负累。
顾连清把银子收起来,有这笔钱先还了成郡王府的吧,当初还说替云儿照顾二老呢,如今倒是处处叫二老惦记照看。
前些日子她病了,二老也派人来瞧过了。若不是她怠懒,也该是亲自上门回访的。过几日吧,这阵子总觉得心里不舒坦,疲乏得紧。
她敛眸,说过几日便真是过几日,万不可再推迟拖延,别再像父亲那样……
马车咯吱咯吱地往前走,护国寺建在幽山之中,离得越近,人烟就越稀少。
到了门口便要步行,一路拾级而上,周边都是静悄悄的,只剩下来来往往的香客了。
顾连清下了马车,看见牌匾上那威严大气的几个字,再看看周围幽山静水,香烟袅袅的样子,顿时也心生虔诚。
小沙弥似是知道他们有了明大师的签,见是裴府的马车便直接上前道,“二位施主请随我来。”
顾连清与裴恒之对视一眼,二人便一道去了。
二人绕过了香火旺盛的主殿,直接到了后院的山崖上,他们到的时候了明大师正在崖顶打坐,一身僧衣看不出年岁,头顶精光,半面胡子。
见二人前来,缓缓睁开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