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慢吞吞从窝里走过来,扭头看了它一眼,屈腿卧在冯敛臣脚边。
谭恩雅其实有的时候会过来看它,但是小姑娘没有那么多心思,也不会随便进谭仕章的卧室——两个人同居总会有各种蛛丝马迹,瞒得过谭恩雅,但是大概很难瞒得过谭太太。
只是谭仕章性格很独,他和母亲之间有种似模糊似分明的边界感,至少平时,谭太太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从不会不打招呼主动登门,更不会搞这样的突然袭击。
冯敛臣看了眼她面前空空如也的茶几:“我去给您倒点水。”
谭太太似乎想拒绝,想了想,还是略一点头,夜色已经深了,她脸上还带着得体的妆容,但是盖不住隐隐的怒容,以及不明显的疲惫。
冯敛臣叹了口气,去厨房烧水泡茶,此情此景,他多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等对方发难。
他盯着水壶里的水渐渐沸腾,总不能一直在厨房回避,终于大门响了一声。
谭仕章进门之后第一件事是换鞋,手里提着楼下便利店的塑料袋。一抬头,之间冯敛臣站在厨房门口,身上还是西装革履的,透过镜片,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同时他的背后传来谭太太的声音:“仕章。”
谭仕章反应很快,听到声音时已经心里有数,脸上没有太过诧异的表情。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冯敛臣,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低声说:“没关系。”
冯敛臣拿了三个杯子倒茶,然后坐在单人沙发里。
谭太太把脸扭向他:“你搬到这里有多久了?”
冯敛臣欲言又止,谭仕章代为回答,他开门见山:“如果您不同意的话——”
谭太太拍了下沙发扶手:“你觉得呢?”
“我只是想说,您不同意的话,我也只能抱歉。”谭仕章道,“这是我自己
的决定,也是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私生活,可能没能让您满意,但是我不希望别人干涉进来。”
“仕章,我来的时候其实没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你——”谭太太失望地说,她细长的食指突然指向冯敛臣,“你之前又是把他带回家,又是把猫带回家,从那时候开始,就把我蒙在鼓里,是不是?这种把别人都瞒天过海的感觉,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您不要总是想得那么极端。”谭仕章道,“我又不是什么青春期叛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挑衅家里人?”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其实也想问,现在又是谁告诉您的?”
谭太太道:“纸包不住火,只要你做了,我总会有办法发现的。”
谭仕章却敏锐地说:“或许是谭皓阳捕风捉影,跟你嚼了什么舌根?”
谭太太说:“你不要管是不是捕风捉影,至少我确实看到你跟男人在一起鬼混,不对吗?”
冯敛臣坐得很端正,几乎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不过脑中想到今晚谭皓阳略显奇怪的表现,如果说是他作怪——不如说,谭皓阳的确最有可能发现端倪,又搅出这种无聊的事来。
只是此时也没有恼火的功夫了,他的背挺得很直,听谭仕章和他的母亲交锋。
母子两人一上来说话还算克制,不过这么话赶话说下去,硝烟味也变得渐渐浓郁。
谭仕章问:“您这么直接上门,到底想怎么样?”
大概在他这个外人面前放不开,谭太太冷冷地瞥他一眼:“我能单独和我儿子聊聊吗?”
冯敛臣客客气气地站起来,不失礼数地欠了欠身,谭太太没有吭声,谭仕章则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先到卧室去吧。”
他和谭太太两个人谈到深夜。
冯敛臣自然也没得睡。一门之隔,外面的交谈声大部分时候听不太清,不过中间一度变成近乎争吵的语气,谭太太终于激动起来,嗓门抬高了八度,冯敛臣听到她质问谭仕章:
“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然后激烈地呛咳起来,谭仕章倒还冷静,似乎给她递了杯茶水,低声让她先消消气。
到了这个时候,冯敛臣反而静下心思,他坐在床沿,试图从头审视两个人的这段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