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刁民?”官差横眉一怒,双手叉腰,盯着邵碧姚手里的佩刀,“抢夺官差佩刀,阻挠办案,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邵碧姚冷哼:“我只知道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为百姓做事,你们又犯了什么罪?”
“不是,”醉汉爹满是不解地看着她:“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这是我家事,我教养自己的女儿,你管得着吗?”
“你教养?”邵碧姚冷冷道:“我却只看到她在求救,所以你是怎么教养的?我倒要看看!”说着,她一把将刀摔到那醉汉的脚跟前。
“放肆!敢扔老子的刀?”官差头头瞪了手下一眼,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一个眼神示意,让他们去把邵碧姚架住,然后慢悠悠道:“冒头管别人的家事,你也得有能力不是?还对官差无礼,先把你抓起来再说!”
“谁敢动手?”忽然,一道女声从邵碧姚的背后传来。
俞晗芝走到官差的面前,将手中令牌摊出,面色凝重有虞道:“这样,有权管了?”官差低头一看,竟是王府的令牌,顿时吓得腿软跪倒在地,连声道:“原来是王府的贵人,那自然,自然能管,是小的们有眼无珠……”
“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东西,”邵碧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们现在有耳朵了?能听见小姑娘说的,他不是她们的亲爹了?”
“听、听见了,听见了。”
醉汉也没想到会有王府的人出来多管闲事,忙赔笑道:“贵人别误会,我虽然不是她们的亲爹,但是后爹也是爹,她们的娘亲死了,就跟着我一起生活……”
“差爷,”俞晗芝朝那官差一笑:“后爹欺负女儿的事情,总不用我来多说了?你们官府审理这样的案子还少么?”
“明白,明白,小的们立刻去办。”
“这,这是怎么回事哟,王府怎么还管起百姓的家事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那醉汉急得直跳脚,围着俞晗芝她们和官差们说好话,说好话不行又胡搅蛮缠,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赖,最后直接被抬走了。
“妹妹……”少女猛然想起,飞快地跑进软土墙的院落内,俞晗芝和邵碧姚也跟着进去,进入屋子,看到一名小女孩趴在土榻上。
那小女孩闭着眼睛,呼吸孱弱,脸上脖颈处都有淤伤,身上的衣裳半搭着,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红一片紫。少女扑倒在床边,替妹妹盖上摊子,轻声唤道:“妹妹,妹妹,没事了,别害怕……”
少女叫小樱,她猛然转身,恳切地跪地磕头:“请两位姐姐帮帮我和妹妹。”
不知为何,邵碧姚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将她轻轻扶起来,“我会帮你和你妹妹。”她又转头去看俞晗芝。
俞晗芝也点了点头,握着少女的手:“你这位后爹是不是虐待你和妹妹?”
小樱点了点头:“娘亲死后,他就开始整日饮酒赌博,逼着我出去卖豆腐赚钱,还、还对我……”小樱闭了闭眼,眸中的泪落下,轻轻褪下单薄的衣裳,露出满是新旧伤痕的肌肤,还有一些蜡烛滴落的残痕。
“简直是禽兽!”邵碧姚紧紧地握拳,肩膀也紧绷着。
“我为了照顾妹妹,不敢反抗,因为他、他威胁我,威胁我说,若是我胆敢逃跑或是找官府的人,他就会,会欺负我的妹妹……”小樱哭泣着,整个胸腔起伏不定,眼泪落得越凶,“可是,可是他是个禽兽,他今天又喝多了,我妹妹在休息,他居然居然……”
“幸好我回来得早,否则我妹妹就……我已经是个残破的人了,他要怎么欺负我,我都能忍!可是我的妹妹,她才七岁啊,才七岁啊!”
“我希望她能拥有幸福而健康的生活,我以为我这么撑着熬着,再苦,总有一天是个头……”
邵碧姚将小樱轻轻地抱在怀中,小樱哭得差点昏厥过去。
俞晗芝也轻轻抱了上去,等小樱的眼泪落完,情绪也安定了,大夫来给小樱妹妹看了情况,没有生命之忧,处理下外伤,开了药就行。
“这件事情需要去衙门控诉,官府立案,一切都要跟着流程走。”俞晗芝和小樱说,她会帮忙请关东最厉害的状师,先递诉状,官府必须给予立案与否的答复。
这段时间,就让小樱姐妹俩先在福满天住下,劳烦白小娘照看着。
安顿好姐妹俩,俞晗芝就和邵碧姚上了马车,回王府去了。马车内,起初一片安静,邵碧姚闭了闭眼,再睁开便说:“我让你为难了吗?”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你办事,都有自己的考量。”
俞晗芝却朝她笑笑,轻柔地眨着眼,眸中透出一种安定的力量。
“这是一个冷酷的世界,无论我们正在遭遇什么,老天都只会看着,不会派谁来帮忙。我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小,不能忽略的一点是,靠自己也意味着,你身边有可靠的人能依靠,那也是你的力量。”
“总有人认定了目标永不放弃,却因为缺少一份力量,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如果我们有这个能力,看到有人正在经历这样的黑暗,能够伸出援手的话,我想把这个力量带给她们。”
这并非管不管闲事的问题,而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别人。
也算是,为了前世的自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