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是如何寻到的?”陈渝从他不经意的话里听出蛛丝马迹来,赶忙追问道。
“几家医馆都一无所获,我只能问帮工的童子,可知附近有什么地方对瘾症有些办法。一连好几家,都说附近有一个胡人开了医馆,招牌就是治疗瘾症与癔症。”林大柱无意识地抚了一下额头,“他们倒是记不住那医馆和医者的名儿。但我在附近转了转,医馆又不算偏僻,很快也就找到了。”
“幸好一切还算顺利。”陈渝腹诽林大柱估计至此也没看出她的用意,不过,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没有孙康在身边,所有谜题都得她自己拨云散雾,寻找答案。
“之后我想让那些少年戒了瘾症,恐怕他们会吃许多苦头。”陈渝拍拍林大柱宽厚的肩膀,“他们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不理解,朝中官员也或多或少会向这边施压,你也需要多多担待。”
林大柱表示赞同,愿意尝试将这批误入歧途的年轻人拉回正轨。
离开新狱,陈渝趁着天色尚早,命车夫快马加鞭赶往城东。抵达已是傍晚,一道残阳斜挂天际,艳丽如血。
在金红的余晖里,陈渝下了车,独自走向这家名为昆仑往生的医馆。
医馆面积不大,但陈设簇新,布局雅致,细节之处又带着些别致的异域风情,令人耳目一新。
馆内只有一位胡人医者当堂问诊,一名深目高鼻的胡人小童在一旁专心致志的捣药,约莫八九岁的样子。
陈渝看还有一两个患者前来求医,便在堂内闲逛起来。她看那胡人小童捣药动作笨拙,口间却念念有词,觉得十分呆萌可爱,便凑上前去套近乎。
“小童子,请问你这做的是什么呀。”
胡人小童惊恐的看了她一眼,挪开身子,继续捣药。陈渝只得尴尬得笑着。
“这孩子不会汉话。”一个富有磁性得声音在背后响起,口音虽然不算标准,却分外温和好听。
陈渝回过头去,那坐诊的医者正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她。他身着普通的白绸衣袍,头戴碧青束帽,浅褐色的瞳仁如同秋水般澄澈。
“先生如何称呼?”
“阿宁葛萨青库。”男子行走轻盈如风,回到案前坐下,“我是西辽人,名字对于你们有些拗口。”
“那我唤你一声宁大夫,不算冒犯吧。”陈渝懒得记这么复杂的名字,趁机给自己减负。
“宁大夫?听起来还不错,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宁大夫一张俊脸笑得人畜无害,“姑娘来这里,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但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家人。”陈渝心念自回京之后一直睡得不大好,今日正好看看这胡人医者有何本事。
宁大夫请陈渝坐下。小童放下药杵,端来一碗热水。宁大夫接过热水,用手捂了一会儿,方给陈渝号脉。
“你们那你的人,也奉行望闻问切?”
“中原医术源远流长,很多常见的病症已有定法,找准病症病因,几剂古方下去就可以药到病除。”男子十分温柔的为陈渝放下衣袖,“不过如果是那些奇怪的疑难杂症,倒是我们西辽人更有办法些。”
“难得你兼收并蓄,博采众长。”陈渝顺势给宁大夫扣上一顶高帽子。
“哪里,我只是幸运,父亲在世时在潭州经商,我便拜当地名医为师。后来回了西辽,又在巫医那里学了几年。”宁大夫笑得谦和温煦,如春日暖阳。
“巫医?听起来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有何绝学?”
“瘾症。”
29入局等到大功告成,公子可以向那边开……
陈渝一愣,意外宁大夫的直截了当,却不知如何开口。
沉默须臾,宁大夫把温热修长的手指从陈渝雪白如藕的玉腕间移开,“姑娘近期是否忧思过虑,难以安眠?”
“嗯。总是翻来覆去,入睡困难。有时候一晚上要醒四五次,睡不了一个囫囵觉。”
“姑娘脉象玄涩,应为气虚血瘀之症。平日里饮食情况如何?”
“每况愈下。虽然总体尚可,但相比以前少了许多。”
“姑娘的脾胃也有些虚寒,需要用温补之药慢慢调理。且记莫食寒凉,遇事避免急火攻心。”
宁大夫低下头,一管紫毫红木笔紧握手中。饱蘸浓墨,叙叙书写,龙飞凤舞,一气呵成。
“我给你开二十副药,每日早晚各半副,加清水三碗煎服即可。两旬之后,回来复诊。”
陈渝定睛,所用之药不过是些寻常的补养气血之物。只是在药方的最后,加了几味没听说过名字的药。名字繁复拗口,看起来像是西辽巫医特有的。
“日常饮食,切记温和。比如补养之物,不要选择人参羊肉这一类虽然温补,但是本性燥烈的。中原人习惯以这类食物用作滋补,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服下去根本无法吸收,积堵在经脉里,容易加深你的血瘀之症。”
“如果可以,乌骨鸡,银耳,燕窝这类性平味甘,兼具温补效果的,对你的身子是再好不过。”宁大夫把药方又用西辽文草草誊抄了一份,交给侍立在一旁的童子。
“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为着打发漫长时光,陈渝平日里也会寻些医药典籍来读。听了宁大夫一番冗长叙述,她知道面前这位胡人医者年纪虽然不大,但药理功底扎实,与江湖上那些打着名家秘药,实为江湖骗子的游医有天壤之别。
宁大夫满意的点点头,向她要了五十两银子做为诊金和药费。陈渝沉吟须臾,便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拿了银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