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送信的,因着和奴婢是老乡,所以会缠着奴婢多聊几句。有什么好说的。”小月低着头,双手抱膝,眼神跟做贼似的不敢看陈渝。
陈渝刚到新狱门口,就看到刘三在大门前来回踱步,显得坐立不安。见此情景,陈渝怕小月把扣信的事情说漏嘴,便命她呆在车上不要下来。
马车还没停稳,刘三就像见了救星似的喜笑颜开,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去。
“陈姑娘,您来了,太好了。”刘三两眼放光,简直是饥饿的人看到了干粮。
“沉稳点,都是当官的人了,还这么冒失。”陈渝轻斥道。
“嘿嘿,托您的福,芝麻官,芝麻官。”刘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郎中把紧急的几位都处理了,现在正在诊治其他人。”
“总共犯病了多少?”
“一共十二人,都是上次犯病的那些,这次更严重了。”
“带我去看看。”
“这……不太好吧。他们实在是有碍观瞻,您又是个姑娘家。”刘三面露难色,“有林典狱在里面呢。”
“所以,林典狱去得,我去不得?”陈渝柳眉倒竖,佯装嗔怒,“想不到孙廷尉不在,连带着我也被人瞧不起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刘三从未见过陈渝如此声严厉色,额上浮起一层薄薄的冷汗。
坚持片刻,刘三一跺脚,脱口而出:“陈姑娘请。”
陈渝剜了一眼刘三,抬脚便迈入专门为患病少年犯开辟的监室。
她瞠目结舌,一幅辣眼睛的场面赫然呈现。终于明白为什么刘三说有碍观瞻,试图阻止她前来了。
一室青葱少年郎,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左边的那三个想必是所谓的重症,衣裳被褥皆丢在一旁,满面红光,人事不省。两个狱卒守在一旁,尝试着强行帮他们盖上薄被。
右边的几个虽然也几乎□□,但好歹还能发出声音,“热”、“难受”、“痒”、“开心”等胡言乱语不绝于耳。之前在诏狱里给刘三诊治过的胡姓郎中正在切脉,而林大柱双手交迭在胸前,面色冷峻站在一旁。
陈渝示意刘三前去替换了林大柱出来。
“这里人多嘴杂,咱们去客房细谈?”林大柱征求陈渝意见,陈渝即刻应允。
自莫青衡改去大理寺关押,他之前住的屋子就被空了下来。林大柱引着陈渝到了屋内,又叫来两名狱卒把守。
“上次也是这样?”陈渝开门见山,“可你并未在信中言明,我只当是症状古怪,再加上郎中处理及时,没有特别重视。”
“上次也是这样,不过轻微很多。”林大柱愁眉紧锁,细细说来,“上次他们也脱得□□。见了狱卒就只是傻笑,问起话却还能够回答。”
“我把他们脱掉衣服当作少年人的恶作剧,郎中几副药服下去之后他们清醒过来,就直接被我抓去小黑屋关禁闭,没有打骂。”
“那中间他们吃过什么,穿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陈渝叹了口气,“此事非同小可,你想清楚再回答。切记,不要隐瞒任何细节。”
“他们一停药就被我关进了小黑屋,吃的是普通的馒头稀粥,穿的也都是囚服。我想他们既然不想穿衣服,这段时间就只许穿囚服,之后应该什么衣服都愿意穿了。”林大柱停顿了一下,“对了,作为惩罚,我还不许看守他们的狱卒跟他们说话。”
陈渝不禁在心里为他点了个赞,孺子可教!林大柱几乎全方位的把自己的做法学了去,严格执行,一丝不茍。
“这两次整治的,可是同一位郎中?”
“正是。这位胡郎中购置的田庄就在附近,所以之前就请示廷尉大人调了过来。”
“胡郎中怎么说?”
“他之前只当是那群孩子见到幻像疯魔了,就开了几副温和的安神药给他们喝下去。结果这才过了几日,就旧疾复发。他说这次药量要成倍加大,恐怕身心有损。“林大柱压低了声音,“在他看来,这恐怕是瘾疾。”
“隐疾?”陈渝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大柱无奈地摇摇头,“上瘾,疾病,”
陈渝脑海中冒出两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眼,毒品。
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的血检、尿检、毛发检查等技术手段,要确定是否为毒瘾发作太难了。仅仅靠症状判断,实在不靠谱。更何况这里监狱,一切都在密不透风的环境里发生。
该如何寻找这群少年毒瘾发作的蛛丝马迹呢?陈渝陷入了沉思中。
26五石散她把疑点锁定在那堆经过了林大……
陈渝想方设法让林大柱取了所有的犯病少年犯日常起居记录来。在新狱开张的时候她就建立了良好的台账制度,每位被收押罪犯都有自己的档案,每日由当班狱卒做好记录。
林大柱跟陈渝粗略翻过一遍,发现并无特别之处。这些犯病的少年犯与未曾犯病的平日里皆同寝同食,健康状况也还算不错。除了家人照例每月送一次衣衫鞋袜,也没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要不要询问下看守的兄弟们?”林大柱目光闪烁,“记得陈姑娘说过,当发现有狱卒可能涉嫌与罪犯勾结,可以启动狱内侦察程序。”
“为时尚早。而且,不要轻易怀疑自己人”,陈渝拍拍林大柱的肩,“都是同舟共济的兄弟,不到证据确凿千万别往那方面想。”
林大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瘾症我略知一二,应该与长久以来的药物滥用有关。不是一两次的接触就会染上,症状出现的原因是戒断了所依赖的药物。”陈渝正将各人的台账进行对比审阅,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