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什么两人?”
“就是,导致陈姑娘等人莫名蒙冤的。一大一小,皆是胡人,擅长各类瘾症,自然也通晓五石散的特性。”孙康突然打住了话,“剩下的我没办法跟你讲太多,有些事还压在柳相那里,没有他点头,我不能自作主张。”
“那胡人好生奇怪。”花维无奈的叹口气,“他每次毫无征兆的出现,说话也总是几个字几个字的从不连贯,更不曾动笔写下些什么。按理说,这么警惕的人,是不会轻易出现在我面前的。可他每次都大摇大摆的过来,不曾拜托别人传信。”
“对了,你说让我救你,是怎么回事?”孙康从袖子里掏出那小纸条,搁在花维面前。“何叔是你从伯爵府里带出来的,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替你打理一应事务,你如何察觉到他不可信?”
花维咬着嘴唇,半晌,他鼓起勇气直视孙康,“你觉得,二十年朝夕相处的情谊,能敌的过瘾症发作吗?”
这次轮到孙康沉默了。自从出了五石散的事情,他查遍医书,把大理寺内的郎中请教了个遍。深知因五石散患上瘾症的人,发作起来如千蚁嗜骨,百爪挠心,轻则口吐白沫在地上打滚,重则做出自伤自残的事情来。
更有甚者,在瘾症发作之时,为了弄到一点钱去购买五石散,做出弑亲杀友等十恶不赦的事情。孙康多年以前在诏狱里见到过一个因五石散难以自拔杀人劫财的犯人。那人被判斩监候,断了药,终日傻笑疯癫着。赤身露体,高声嚎叫,屎尿流了一身都不知擦洗,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最后没等到秋后问斩,自己先一头撞死在墙上,刺目的鲜血淅淅沥沥流了一地。
“何叔,他染上了?”孙康想起何叔憨态可掬的样子,仍怀抱着一丝期望。
“千真万确。”花维的眼圈红了,“有些事我越想越不对劲,又害怕打草惊蛇,只好先稳住他。”
“如果你不反对,我近期会找个机会封了杏花楼。把何叔弄进诏狱,一套审讯行云流水走下来,不怕他不招。”
花维不置可否。他掀开帘子,水葱般的手指轻轻点点窗外,“大人,到了。”
杏花楼被义愤填膺的民众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人这是要干嘛?”
“他们要砸了杏花楼。”花维疲惫的趴在窗框上,”看到了吧,升米恩,斗米仇。“
47下一个下一个是谁?
日子过得飞快,闹闹也跟充气似的长的圆滚,整日里转着一双碧荧荧的眼睛,后退一步能轻而易举跳上榻来。
为着闹闹的缘故,杨清宁常让狱卒送些鲜肉炭渣过来,他也与陈渝走进了许多。至少在平日天气上好的时候,会让狱卒带陈渝挑个无人的时机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偶尔也会过来和闹闹一起玩耍,甚至还会和陈渝不不咸不淡的搭几句腔。
陈渝琢磨,这杨典狱看起来身高腿长,五官也还端正,应该不会甘心一辈子就守着这方寸之地,做一个小小典狱。至少这狱中日子无聊,她可以近距离把杨清宁作为观察对象,顺带找些乐子。
闹闹愈发长进了,无论是握手,转圈,卧倒还是匍匐,每一样都做的惟妙惟肖。自从杨清宁暗许陈渝偶尔去院子里放风,闹闹自然也在许可之列。
刚开始,这小黑猫一下子离开了陈渝的卧房,对陌生的环境几位恐惧,蜷缩在陈渝肩头,用爪子死死钩住陈渝的外裳,一声接一声哀鸣着,根本不敢下地。陈渝只好自己也跟着趴卧在地上,迫使闹闹四足落地行走。
之后闹闹便慢慢胆大起来,经常到处走走看看。陈渝怕闹闹乱窜找不着,狠下心来裁了自己一条石榴裙的下摆镶边,系在闹闹乌黑油亮的脖子上。红与黑不愧是经典搭配,鲜艳的石榴色趁着黑如墨染的皮毛,映在闹闹碧荧荧的瞳孔间,显得威风凛凛,有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
每当这时,杨清宁会静静站在院中角落,微笑着看陈渝和闹闹玩乐着,陈渝偶尔一时兴起,会放浪形骸起来,和闹闹匍匐在地,滚个灰头土脸。每当这时,杨清宁便会悄悄吩咐看守陈渝的狱卒去烧些热的清水送到房内,配上香胰子和布巾,供陈渝清洁头脸。
闹闹渐渐熟悉了院中状况,新鲜感陡然消失,便不再热衷于打滚嬉戏,而是被院中一棵参天的玉兰树吸引了兴趣。由于它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小猫咪,并没有十分娴熟的掌握爬树技能,每每费尽力气爬了一人多高,便体力不支一下子落到在树下伸手保护着的陈渝怀里。
“歇会儿,我来给你讲个猫和老虎的故事。”陈渝转转眼珠,便从猫是老虎的师傅这一话题娓娓道来。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闹闹安静的偎在她怀里,竖着尖尖的小耳朵,一双圆眼睛直瞪到她心里去。
待她讲完,身后想起突兀的鼓掌声。陈渝一回头,孙康正在不远处微笑看着她。闹闹几日未见孙康,似乎又忘记了他,弓起身在在陈渝怀里挣扎着,嘴里还不时发出“嘶嘶”的哈气声。
闹闹用了十足的力气,扭着身子把红带缠了满身,陈渝也几乎抱不住它。又怕它在挣扎中扭伤还未成形的骨头或者缠绕窒息,只好松开脖绳儿,把它轻轻放在地面上。
孙康的神经绷了许久不曾松弛下来,看到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不禁玩心四起,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意图吓它一吓。
闹闹如临大敌,吓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灵巧的转过身,撒开四肢便向着玉兰树飞奔过去。它使出浑身力气,顷刻间便爬到了一人多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