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知他觊觎我?”
“我没——”单方寸急着要辩解,被花清浅尾巴在空中虚虚一点,顿时听话止住了口。
玉京子揉着脑袋,老实回答:“我、我吃午饭时听到的。”
他方才追着一只田鼠去了南谷,想必那就是他的午饭。南谷向来是蛇王盘踞之地,花清浅脑中已经将事情琢磨了个八九分:“得了,你还骂人家没脑子,自己分明被耍得团团转。”
她蛇尾往后一指,示意让玉京子往后稍稍,自己对上平白无故挨了顿骂的单方寸。
为了与高壮的蟒蛇平视,她心念微动,周身灵光乍起,原地变做人形。
蛇尾化作细长的双腿,微风拂过,她一袭白衣似霜如雪,后缀褐蓝色花纹的披风,下巴尖俏,右眼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更添几分妖冶,水蛇腰盈盈一握,美得摄魄勾魂。
她还没开口,就听单方寸抢先说道:“我晓得了,花少君是、是个明理的,少君的朋友也不会是无礼之徒,这其中必有误会……少君还要准备少主比试,我就不打扰了,这次的事就作罢吧。”
不用她费口舌自然更好,花清浅见他这么知趣,勾起唇角冲他一笑,抓了玉京子的脖子叫他好好道歉,温柔地目送单方寸走远。
“他分明就是觊觎你。”直到蟒蛇的背影消失不见,花清浅松开玉京子的脖子,他这才不服气地出声,“你有没有瞧见刚才他看你的眼神?他就差没把你生吞了!”
亏他还骂那单方寸有力无脑,难道他就很有脑子么?花清浅忍不住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单方寸之前都没怎么来过西谷,与我有过几次接触,怎么会觊觎我?今日他分明是第一次看我化形!”
“啊?可是我听蛇王那些蛇说——”
“你傻不傻,他们就是要挑拨你去惹他!”
花清浅从小与玉京子相依为命,两蛇好得能同蜕一条皮,蛇谷里无蛇不知。玉京子与单方寸对上,又打他不过,便只能来找花清浅救命。
如今少主比试在即,蛇王一伙打的主意,便是让花清浅与单方寸大战一场、受些重伤,无缘少主之位。
却没想到蛇算不如天算,单方寸看着凶恶,性情却着实好哄,最后竟没打起来。
听完她的解释,玉京子皱起眉:“这次请来主持少主选拔的可是凤凰神君,蛇王怎么还敢打这么下作的算盘?”
“少主选拔是明日,神君还没来呢。再说了,就算他来了能如何?我们又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神君和你关系那么好,还需要证据才能定罪?”
这话说的,花清浅又想敲他脑袋,被他眼疾手快用尾巴卷住指尖。
她没好气地抽回手:“神君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才不会偏袒我。”
“那你还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我乐意,怎么着?我就是想做他的道侣,又不是想叫他一定要偏袒我。”
“嗯嗯,都做道侣了,他不偏袒你,偏袒谁去?我假装听不出你的算盘。”
“玉京子!你胆肥了是不是……”
-
翌日,少主选拔仪式。
蛇族上有一王统领全族,下设四君八长老辅佐蛇王,少主则是下一任的蛇王。少主选拔仿照凡人尧舜禅让制,从四君八长老推举的人选中择优而出。
自蛇族归附仙界以来,每届少主选拔仪式都要请一位仙尊或神尊主持监督,本届格外有幸,居然一请就请到了凤凰神君。
凤凰神君乃是上古存活至今的唯一真神,相传他修得真正的长生之术,同时期的应龙、赤狐乃至创世人神都已陨落,唯独他还在世间屹立不倒。
论地位,凤凰神君可算是八十一重天至高无上的神尊,论公正,凤凰神君也从来不徇私情。让他来选拔少主,蛇族全族上下都受宠若惊,不会对他的决定质疑半个字。
梧桐火炬点燃,昭示着凤凰神君马上就会抵达,高台上列着一字排开的十二位少主备选,花清浅站在末尾,对台下众蛇的窃窃私语声听得最清。
“哎,不管怎样,花少君长得还是漂亮。看看那双媚眼,比狐貍还会勾人,不愧是香染蛇君的女儿。”
“漂亮有什么用?她可千万别学她娘,堂堂四君之一,为了一个外族舍身而去,遇难了就把蛋撇在族里……”
“就是,花清浅本该被逐出族的,能留下全是我们心善。”
“还能在一百岁时袭承少君,全凭蛇王仁慈。”有条蛇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她还蹬鼻子上脸,仗着她是少君,自己推举自己,想争得少主之位!真是脸皮忒厚,不知羞——”
话音未落,只听天边一声清鸣,凤凰神君来了,先前说闲话的蛇连忙闭紧了嘴。
台上的花清浅也赶紧低下头去,收敛心神,只拿余光瞥见天边那抹金红色的耀眼身影。
与鸟身华丽的羽毛不同,凤凰神君化作人形时,发饰和衣裳皆十分素朴。玉簪墨袍,没有多余的花纹,明明本质是只驭火的鸟,气场却清冷得很,一双瞳眸冰寒淡漠,就算是不论礼节,也没几个妖敢抬头与他对视。
花清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觉他眉眼实在好看,后来才逐渐察觉他眼中的冷,或许得悟大道的神仙都是如此,万事疏淡,绝不动情,就像上古燃至今日而不灭的一团冰焰。
她思绪飘远了一瞬,听蛇王毕恭毕敬地举着备选少主的名单,高过头顶,呈到凤凰神君面前:“请神君过目。”
本届少主人选里,不光有花清浅一个引人瞩目,还有一个蛇王的亲妹妹,丹梁。